林七言目光转落在远处的熊熊大火上,遮天蔽日的态势已经彻底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就如祁竹溪所说的那样,不会有人活着的。
蛊渊如此决绝的斩草除根,张家藏着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很致命吧。
可惜始终慢了一步。
林七言轻“啧”了一声,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瞥到了个人影。
垫着脚尖凑热闹的小老头在人群中隐隐约约冒出了脑袋,人群推搡走动之间又飞快的埋没在了喧嚣里。
林七言心神一紧,忽然想起张泽离出现在远山客栈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要宴请他吗?
可是太守府作为鹿城最为庞大的权贵,什么山珍海味,珍馐佳肴没有,有必要去远山客栈吗?
林七言思索的时候脚步已经飞快的动了起来,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祁竹溪呼吸微紧,下意识的想要拉住人。
可是绷紧了一瞬后他忽然又放下了手,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身影,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步不放。
他知道,他的乖乖已经在很努力的安抚他了,可是他灵魂深处膨胀的贪婪从来没有停歇过,甚至愈演愈烈。
祁竹溪不想要让林七言知道,因为他舍不得他的乖乖失望。
前次因为她的判断失误,导致附悲二次爆发,他受不住自残的时候,她便一直很自责。
这几天好不容易养开心了,是因为她觉得她的方法有用,做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祁竹溪似乎真的变正常了许多。
可一头尝到肉味的饿狼,只舔到了微末的碎屑,怎么可能会满足呢。
甚至因为这些从未得到过的“荤腥”,深藏内里的凶性被彻底扯了出来,无底洞一样的渴望在不断的野蛮扩张着。
但这些他的乖乖都不必知道。
她只需要去肆无忌惮地快乐就好,不会因为他产生什么负担,更不会因为他不断地去怀疑否定自己。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以她留在他身边作为前提的。
祁竹溪唇边的弧度浅淡到近乎于没有,长眸里黑沉的情绪黏稠而诡谲癫狂。
跑在前面的林七言忽然后颈一凉,她莫名打了个哆嗦,再回神就已经找不到王权的身影了。
她秀眉微蹙,牵着她手的祁竹溪突然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在那。”
低沉温柔的嗓音让旁边着急救火的人都侧目了一瞬,林七言却全副心神都被那边的小老头给吸引了过去。
“王权!”她喊了一声。
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小老头忽然回头,在见到林七言后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见到猫的老鼠一样飞快地往人群中窜去。
林七言对这个小老头了解至极,知晓他就是在心虚。
毕竟拿着她九生先生的名号去招摇撞骗,还混成了北魏皇室的座上宾,见到她不跑才怪。
但林七言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现在张家被灭门,蛊渊的线索又断了,这小老头身上或许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祁竹溪,帮我抓住他。”
从后面紧紧贴着她的男人轻笑了一声,“遵命。”
缱绻微哑的声音才稍稍落下,一阵风忽然扫在林七言侧脸上。
她微微瞪大眼睛,看着祁竹溪动作快到几乎只剩下残影,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了王权后面,一脚将人给踹倒在地。
“哎呦!哪个龟孙的这么不尊老爱幼!!”
扶着老腰疼得龇牙咧嘴的王权都还没爬起来呢,便被人拎住了后领往后随意拖着。
旁边的百姓下意识地让开了路,一时之间噤若寒蝉。
身量高大颀长的男人气度非凡,矜贵清傲,睥睨之间霸气横生,尽是掌权者的慵懒淡漠。
但就是这样的人,在娇小的女孩面前,却极尽温柔。
“我会让人带回去的,这里太吵了,我们先离开好不好?”
林七言也明白人多眼杂,很多事情自然不方便的问。
是以留下长安处理后续,她和祁竹溪将王权带回了远山客栈。
出来的这一段时间,客栈大堂都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了,但经历了这些事,哪还能有什么客人。
祁竹溪财大气粗,大手一挥,直接将整个客栈都买了下来。
林七言看那老板眉开眼笑的简单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后,就知道祁竹溪给的肯定不少。
“哎,七啊,你找的男人,还怪有钱的嘞。”
被反绑住手的王权盘坐在地上,没了最开始的慌张后,反倒朝着林七言挤眉弄眼。
这小老头虽然老归老,但山羊胡配着那花白的头发,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潇洒感,所以做这副表情也只是显得他老不正经而已,倒奇怪的不讨人厌。
“哼!也不看看我是谁,找的男人能差吗?”林七言抱着手,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才过来的祁竹溪听到这话后唇边的笑意压都压不住,揽住她旁若无人的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嗯,我家乖乖是这天底下最最厉害的人了。”他低笑着哄人。
林七言迎着小老头揶揄的目光,小脸一红,瞪着祁竹溪将人给推开了一些。
“介绍一下,王权,自诩茅山王家三十三代传人的老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