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柱国被抄家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上京,毕竟吴度原手持重兵,为人刚正不阿,不偏不倚,从不搅入任何一方的势力集团。
本来有许多世家都想要追寻他的脚步,但看如今他倒塌得那么彻底,一时之间都歇了心思,赶紧想方设法地和他撇清关系。
北魏那边也被这番举止堵住了嘴,毕竟一代重臣,他们原本以为祁竹溪只会意思一下。
即使那上柱国之子杀的是他们郡主,但若是祁竹溪想护着人,他们也不敢和他正面叫板。
但谁能想到,那个疯子竟然连夜抄了上柱国府,以着极为强硬的手段直接收了吴度原的兵权。
这番举止无疑是让各方势力迅速骚动起来,纷纷围聚在了上柱国府外。
恰逢夜色将明,尖锐的叫喊和绝望的求饶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众人抬头看去,便见那眉尾沾着血迹的玉面阎罗缓缓而来。
他身量颀长高挑,一身玄色束腰长袍,踩着血印而来时,凶骇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闫旭等众人胆颤的移开了目光,一时之间,倒只有宋景钰和江遇还屹然不动。
“上柱国毕竟是一代重臣,抄家此等大事,殿下不觉得此举有些草率了吗?”
江遇浅浅勾着笑意,一副如沐春风的温雅模样,却在目光扫过祁竹溪脖颈时陡然变凉。
宋景钰也注意到了那个牙印,他指尖猛地陷入掌心之中,眸色在那一瞬间黑沉得犹如恶鬼一般。
哪里有半分端庄如玉的君子模样。
“那又如何?”祁竹溪半压着眼帘,睨着江遇和宋景钰时,像是在看蝼蚁一般漫不经心。
他赤裸裸的露着那个牙印,似乎想要在他们面前证明些什么。
“上柱国教子无方,放任嫡子杀害他国郡主,意欲挑起两国战争,怎么,丞相是觉得本王杀不得他吗?”
江遇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微臣只是觉得,此事还是慎重为好。”
“哦?本王要斩杀林家九族时不见你出声,现下却来劝本王慎重,江丞相,你这‘慎重’二字原来还挑人吗?还是说……”
“江丞相和上柱国结党营私,在怕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败露吗?”
祁竹溪长剑翻转,寒光闪烁时剑尖上的鲜血也砸落在地。
他唇边似有若无的扯出了个血腥的笑意,散漫的问着江遇。
周遭的人被他这句话说得脊背一凉,生怕祁竹溪会借着这件事又铲除一批人。
就连宋景钰都警惕的敛着眸子。
祁竹溪在打什么算盘,朝中众人恐怕都心知肚明。
若是放任吴度原发展下去,必定又会在朝堂上形成一股新的势力,届时这股势力倒向任何一方都会是一个威胁。
倒不如借此机会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中,不仅可以收回吴度原的兵权,还能杀鸡儆猴,敲打敲打那些摇摆不定的世家贵族。
这场阳谋,倒是布置的精彩。
甚至宋景钰都在怀疑,薛灵之死是不是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但如今吴唤已经疯了,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他那蛊虫从何而来的便成了不解之谜。
“殿下说笑了,微臣一介书生,无德无能,怎敢做出此等忤逆之事呢?”
祁竹溪听闻这话后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一步一步踏下长阶,路过他时侧睨着他,意有所指道:“你最好不敢。”
江遇顿了一下,抬眸看向他,眉眼稍弯,“自然。”
那无形之中的对峙似乎刀光剑影,杀意凌然到让旁人噤若寒蝉。
直到人离开了这里,众人才敢大口喘息,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时之间尽是后怕。
这上京,怕是又要被重新清洗一次了。
宋景钰同样明白这件事,所以他才会在听说江遇来了这上柱国府时,也找了个借口赶过来。
虽然他父亲从小教育他要忠君报国,而追随大周真正的守护者祁竹溪,则是宋景钰曾经唯一的信条。
但在看到自己心上人被他轻而易举的带走,而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一切时,什么都变了。
成王败寇。祁竹溪死了,他是不是……就能拥有七姑娘了呢。
宋景钰眸底的情绪幽深,却又被自己的设想刺激得呼吸发沉。
而他不知道是,他视为盟友的江遇同样抱着这般想法。
今天他来这,可不是为了跟祁竹溪怼那两句的,他要钓的,就是宋景钰这条大鱼。
两人目光相撞,一眼便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清晨露重,将军若是不嫌弃的话,江愿以热茶待之。”
宋景钰压着长睫,克制内敛,雅致庄重,回道:“那有劳江丞相了。”
——
林七言天不亮便醒了过来,偷偷潜回了大理寺牢狱内。
因为昨夜上柱国被抄家,大理寺一时之间繁忙不已,兵力分散,林七言又擅于易容,倒没费多大功夫就潜入了进去。
但在瞧见苏南星的模样时,却还是愣了一下。
他靠着墙歪头睡觉,眉眼之间还带着些倦色。
头上裹着纱布的阿陶在他怀中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