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徐来伸到水龙头下面打湿了双掌,又拿起白瓷洗手台旁边的檀香肥皂,细细擦着。
王天木也伸过手来,有样学样:“...先说好,不能耽搁正事...”
“这一货轮粮食到汉口仓库,你带你的那些手下,想办法烧了。”
王天木不解:“这事好办,货轮到汉口码头就可以动手。”
徐来见他还领会不到自己的意思,指了指自己:“你在汉口码头就动手,我能脱得了干系?”
“意思是可这货轮的粮食在汉口码头办完交接手续后,我们再动手?”王天木一时竟忘记擦手,手就僵在水龙头下面,任里面流出来的水冲刷着早就洗干净的双掌:“这就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误!”
“对对对。两不误。”徐来拧紧水龙头:“那就这样说定了,这买一送一的买卖,你们艾老板定是会十分满意。”
王天木正思索着徐来刚才说的话,再抬头时,徐来早已开门走了.....
我还没答应,他就这样走了?王天木抓了抓脑袋瓜子,又偏着头想了想:这一货轮运往汉口的日寇军粮若是烧了,那自己在艾老板面前,不!是整个军统上海站在艾老板面前,都是挺长脸的。
于是王天木在货轮启航后,趁着水手们休息时间,召集了自己手下,重新定制行动方案.......
汉口码头。
货轮靠岸。
与当地日寇守军军需处办完军粮交接手续,马科长从里面出来。
徐来猛吸了几口香烟后,将烟蒂准确无误弹进旁边的洋铁皮垃圾筒里,才迎了上去:“马科长,我们先去汉口酒店。”
“你定的?房间贵不贵?”
徐来丢给他一个“那当然”的眼神,随即招了两辆黄包车:“上车,跟老弟,你还给我假客气!”
“手续办完,粮食入库,现在就算是有谁一把火烧了,也与我们无关喽!”马科长拍了拍棕色牛皮公文包,上了黄包车......
汉口大酒店。
徐来去前台取了房门钥匙,和马科长一起上了楼。
大包房里。
马科长打量着四周:贴了花色壁纸的墙面,欧式的红木家具,墙顶的铜制吊灯.....
“马科长,不如先去浴室泡个澡?”徐来打了个哈欠,眼睛眯了眯,尽显一脸疲态.......
安顿好马科长,徐来去了汉口码头。
货轮上,王天木他们混在水手里,正在休息室待着。
见徐来上船,王天木低着头走出休息室,去了另一头的洗手间.....
休息室里,依旧是水龙头打开,徐来拿出纸笔,将存放那批军粮仓库具体位置迅速画出来。
王天木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上面连仓库四周的岔路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记下了没有?”徐来伸手要拿回自己刚才画的那张草图。
王天木缩回手,背对着他又边看边默记于心.....
徐来抬手瞄了一眼劳力士金表:“再给你两分钟...”
王天木双手将草图捏得紧紧的,往前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你就不能给我这张草图?”
“记住了?”徐来知道自己再不回酒店,恐引起马科长的怀疑,于是扯过他手里草图:“要不是你们艾老板答应办完这事,将上次的尾款付给我,我可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打火机点燃草图,徐来将它顺手扔进了白瓷洗手盆内,随着“哗啦啦”的流水声,一下子就冲得无影无踪.....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谁像你是黄埔生,画得一手好地图。”王天木也就只敢在徐来走后,边关水龙头边叨叨给自己听着......
回到汉口大酒店,徐来先是去了马科长房间,在确定他已经睡了,才放轻脚步离开,去了自己房间......
等门再打开时,徐来已经化身为身穿黑袄隐花对襟衣服的中年男子,他摸了摸唇边的八字胡须,又压低了厚厚的深灰色礼帽,微微佝偻着背走下楼梯......
黑袄深灰礼帽男似是漫无目的走着,直到一处拐角才停下来,在报摊拿了一份报纸后,在旁边一处擦皮鞋的摊位坐下。
擦皮鞋的师傅示意他将一只皮鞋先放在木制鞋榻上,然后开始擦起皮鞋来......
黑袄深灰礼帽男展开报纸,遮住左侧视线,似乎在全神贯注看报纸上的新闻,其实却将报纸缓慢往右移了移。
黑袄深灰礼帽男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人影,已经闪身躲进了右侧店铺墙角角处。
黑袄深灰礼帽男眉眼微挑,视线略略图往报纸的中央收了收,给人一种在认真看报的假像,实则脑袋在飞速运转,以期摆脱人影的跟踪.....
打好蜡的皮鞋在师傅拿着擦鞋布的巧手,上下左右翻飞着......
很快那双皮鞋就擦得油光锃亮的....
黑袄深灰礼帽男合上报纸,付了擦皮鞋的钱,起身去了左侧一处巷尾。
有一个乞丐正坐在地上伸手乞讨着,黑袄深灰礼帽男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块大洋蹲下给那乞丐,并跟那乞丐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