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上海大西路附近的街道上明显少了许多行人。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街道边的茶楼旁。
从黄包车下来两名妙龄女子。
其中一名大圆眼女孩指着茶楼顶部悬挂着有些破损的牌匾:“春和茶楼?子悦姐,这茶楼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洋子,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赵子悦莞尔一笑,挽住她的胳膊就往里面走......
赵子悦带着岩井洋子找了一处靠台前一点的位置。
岩井洋子落座后,才环顾了一下四周:
桌椅板凳雕栏都是红木材质的,台上正襟危坐着一位长须老者,他面前摆放了一张矮几,矮几上搁着一方长条形的醒木、纸折扇,还有一条绸质白方巾......
“子悦姐,这就是你们中国的说书先生?”洋子目光落在台上,头却往赵子悦这边侧了侧。
赵子悦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不是这些天都在研读《三国演义》?今天老先生就是从这本书的第八回讲起。”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岩井洋子显然有些兴奋:“这章我看过了,说的是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
“你真聪明。”赵子悦挪过瓷制茶壶,斟了两小杯茶:“我们就一边品着茉莉花茶和糕点,一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洋子接过茶刚要说“好”时,台上的老先生醒木一拍,倒吓得洋子吐了吐舌头,开始凝神听台上的说书先生开讲,连木桌上的云片糕、赤豆糕都忘记拿起来吃......
台上的说书人讲得正起劲:“......回身一看,见貂蝉立于床后。卓大怒,叱布曰:“汝敢戏吾爱姬耶!”唤左右逐出:“今后不许入堂!”
吕布怒恨而归。路遇李儒,告知其故。儒急入见卓曰:“太师欲取天下,何故以小过见责温侯?倘彼心变,大事去矣!”卓曰:“奈何?”儒曰:“来朝唤入,赐以金帛,好言慰之,自然无事。”卓依言。
次日,使人唤布入堂,慰之曰:“吾前日病中,心神恍惚,误言伤汝,汝勿记心。”随赐金十斤,锦二十匹。
布谢归,然身虽在卓左右,心实系念貂蝉.......”
台下的众人正听得入神之际,从正门外进来了一拨腰别手枪的便衣人马。
他们簇拥着一位壮年男子进来。
看样子是事先包了二楼的包间,不一会儿一楼大厅又恢复了平静。
只有洋子嘟着小嘴,有点不高兴:“子悦姐,那人是谁啊,这么大派头?”
赵子悦没有回头看二楼包间里的那人,只是靠近洋子道:“我们听老先生讲故事就好了。”
“嗯,还是子悦姐通透,那些无关的人,关我们什么事?”洋子转念一想,又拿起一块糕点,开始又聚精会神听着台上的老先生讲故事.......
“......卓寻入后园,正见吕布和貂蝉在凤仪亭下共语,画戟倚在一边。卓怒,大喝一声。布见卓至,大惊,回身便走。卓抢了画戟,挺着赶来。吕布走得快,卓肥胖赶不上,掷戟刺布。布打戟落地。卓拾戟再赶,布已走远。卓赶出园门,一人飞奔前来,与卓胸膛相撞,卓倒于地......”
台下众人正听得入神,台上的老先生却是醒木猛地一拍:“这正是:冲天怒气高千丈,仆地肥躯做一堆!!!
未知此人是谁,且听下文分解。”
那说书的老先生说完这一段,便喝了一口茶,起身往后台休息室走去......
正听得欢喜洋子眼见那老先生走了,身体不由往靠椅上靠了靠:“子悦姐,这就没了?”
“老先生只是退台休息一下,等下再上台讲下一回。”赵子悦拈起一块薄薄的云片糕,塞进她嚷嚷着的小嘴里:“吃一口这个,再呡一小口茉莉花茶......”
台下两人的互动,全都落入了二楼包间里刚才那壮年男子的眼里。
他端着茶杯啜了一口后,递给身边的手下:“你去把下面那位姑娘请上来。”
那名手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有两位姑娘......”
“...穿水碧蓝旗袍的那个...”
那手下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吓得那手下赶紧退后几步,才转身下了楼梯,往赵子悦那桌走去......
那手下刚下楼,另一名手下却开始担心说道:“丁主任,这里人多嘴杂,我怕不安全......”
“不是有你保护着?小通,我相信你。”此人正是丁默邨。
一旁叫小通的高个男子,正是张小通,他原本是上海市国民党党部的中统室主任,和丁默邨是拜把兄弟。抗战以后,张小通一直潜伏在上海。自丁默邨来上海后,张就投靠他落水当了汉奸。
张小通没办法,只得吩咐其他人散开,扩大了保护圈......
赵子悦和岩井洋子正在认真听台上的老先生讲故事,却不料被走过来的一个彪型大汉挡住了视线......
这下洋子第一个不乐意了:“先生,麻烦你让开一下!”
那大汉只是看着赵子悦:“我家先生请姑娘上楼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