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打开,蔡社长被两名日本浪人架了出去。
井上日昭一身深色和服,踩着木屐走到他面前,伸手卡住他下颌,迫使他垂下的头直视自己。
透过镜片后的眼睛,井上日昭看出了他瞳孔的涣散,那是一个瘾君子特有的眼神。
“蔡社长,只要你供出幕后之人,这些香烟都是你的。”井上日昭将他脑袋又狠狠一甩,让他看到右侧审讯桌上那盒敞开的特制香烟。
看到特制香烟的蔡社长,镜片后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你先给我抽一根,就一根,我马上就招供!”
他那吸鼻涕出粗气的样子,井上日昭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于是手一挥,拿了一根给蔡社长塞在嘴里,并亲自帮他点燃。
“我都这样了,你们没必要还铐着我吧。”蔡社长似乎觉得这样抽烟不过瘾,示意他们将自己的手铐打开。
井上日昭皱眉,旁边日本浪人见状,拿着大棒举过头顶就要挥下去。
“慢着。”井上日昭制止他的这种种鲁莽行为,并要他帮蔡社长打开手铐......
蔡社长叼着香烟,揉了揉被手铐铐得淤青的手腕,才又夹着香烟,猛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一串烟圈后,那原本无神的眼睛,透过镜片,瞬间恢复了神采......
“蔡社长,烟也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井上日昭示意手下准备记录。
蔡社长伸了一个懒腰,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我若不说呢?”
那名记录的日本浪人见他还不肯说,站起来冲到他面前就要扇他几耳光,却被井上日昭给一把抓住:“哎,对蔡社长还是要以礼相待的。是吧?蔡社长?”
面对井上日昭假惺惺的客气,蔡社长眼眸一亮:“井上先生,有些机密,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
“噢?”井上日昭挥手让手下退出去。
“井上先生,我们出去了,他会不会...”几名手下有些迟疑。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能把大名鼎鼎的井上先生给吃了?”蔡社长讥笑道。
“出去!”井上日昭金属手杖微拄,杀意顿起,几名手下只得依令出去......
“蔡社长,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你拿笔过来,我写给你。”蔡社长微笑着面对井上日昭,仿佛是在面对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好!”
井上日昭转身去审讯桌上拿杯子和钢笔时,蔡社长突然将戴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取了一片镜片下来。
当井上日昭拿起本子,转身要递给蔡社长时,蔡社长已经迅速将镜片向井上日昭的脖颈间袭来......
井上日昭只感觉自己脖子一凉,下意识地狂退几步,在捂住自己伤口的同时,将手杖往蔡社长身上全力一掷......
手杖刺穿了蔡社长的那只手掌,可他却丝毫没感到疼痛,只是用一种悲悯地眼神看着眼前一脸惊愕的井上日昭:“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八嘎!”脖颈间传来的刺痛感气得井上日昭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拔出刺入蔡社长手掌的手杖。
蔡社长微抽了一口气,用流着血水的手掰出另一片眼镜,举起就往井上日昭面前招呼过去......
井上日昭一个躲闪不及,脸上被划破了一道血口子......
岩井公馆。
办公室里徐来还没有回去。
此时的他还在为蔡社长的被抓而忧心不已。
虽然他们是笔友,可是如果蔡社长扛不住日本人的审讯,那井上日昭他们很有可能通过他和蔡社长往来的信件,从而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好在自己和蔡社长通信是用左手写的,一想到这里,徐来就掐灭了手中的烟,拿起衣架上的外套,踏着月色下了楼......
通源洋行。
洋行后院审讯室内的动静如此之大,外面守着的那几名日本浪人听到后,不顾一切地推门冲了进来,将手中还拿着镜片的蔡社长按倒在地。
“叫山本过来!”井上日昭顾不得脸上的伤,指着其中一名手下咆哮道。
“井上先生,这人敢伤您,要不杀了他?”另一名手下用力压了压蔡社长的脑袋。
“他倒想死!我不能遂他的愿!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井上日昭说话间,山口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
“井上先生,他竟敢伤你!”山口抬腿就踹了已经被压在地上的蔡社长几脚。
“山口,人我交给你了,只一条,不能让他就这样轻易死了!”井上日昭这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山口踱步走到蔡社长面前:“支那人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蔡社长嘴角流着鲜血,却咧嘴笑道:“我敬酒罚酒都不吃!”
“八嘎!”山口望了一眼坐在审讯桌前的井上日昭,旁边医生正在给他上药:“这个支那人恐怕不会开口了。”
井上日昭准备开口训斥山,可旁边医生正在为他的伤口消毒,痛得他直呲牙:“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山口,人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说着便起身,经过蔡社长身边时,井上日昭还不忘啐了他一口浓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