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夜晚,如大漠般荒凉孤寂,远处传来几声狼的嚎叫,风吹动着地上的沙石,与枯黄的草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同白日一样,李麟仍旧是被众人排挤的那个。
打水洗漱时,几个兵丁直接将水槽占满,为数不多的清水被他们胡乱用之一气,而后嘻嘻哈哈的回了营房。
待最后轮到李麟洗漱时,只剩下些泛黄的泥水了。
李麟轻轻叹了口气,这些倒没有所谓,转身也回到营舍。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这是出发前晴儿给他准备的,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简单在脸上脖子都抹了一把,便算是洗了脸了。
可身旁的兵丁又不乐意起来,斜着眼看他。
“一个大男人,这么娘们唧唧的,还用女人才用的帕子,不嫌害臊啊?”
“白日练武出了汗,总要擦一擦的。”
没想到李麟十分平静的回了一句。
那兵丁一愣,倒是稀奇了。
“切!还以为你是个哑巴,没想到会开口说话啊。”
诚如他所说,李麟白日在演武场上,面对其他兵丁的嘲讽和嘲笑,一直未反驳。
哪怕在用饭时,叫达哥的那
个老兵油子那么出言不逊,李麟也没有同他争论,只是默默往旁侧了侧,灵活的扭开了达哥笼罩在前的庞大身躯,把饭盒一放就走了。
达哥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喊了他一声,然而李麟却并没有回头,这可把达哥气的够呛。
扬言以后一定要他好看。
这会儿兵丁们是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李麟没有再作答,铺好自己的铺盖,盖上略微泛黄的被子,这会儿天气倒也不冷,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直到熄灯时分都没有再动,那几个本想找他点事的兵丁也觉得无趣,只好回自己位子上睡觉了。
在一片鼾声中,李麟睁开了眼睛。
在不被任何一个人发觉的情况下,李麟足尖轻点运气掠出营房,外头巡逻的兵丁们明显十分松散,只是装模作样的走两步路,就回到了休息区,一起聊天打屁。
完全没注意到军营里有个兵蛋子,已经从身边飞了过去!
李麟凭借着白天的回忆,摸到了一所高大的房子边上。
说是高大,实际上也不过只有两丈高,只是对比营房那种寒酸的建筑,这里已经很“富丽堂皇”。
里头灯火通明,十几个彪形
大汉坐在一块,不知道在吵着什么,个个面色通红,不可开交。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到时出了事谁来承担责任?”
李麟从窗子里小心的露出一双眼睛,看见吼出这句话的是一个黑袍将领,他身上穿着的是大周王朝的统一制服,黑底红袍,代表他是营地黑甲将军,官至三品,在边关地带可算是屈指一数的高位了。
另外的汉子大多是黑底蓝袍,比黑甲将军低一个品级,四品将卫!
只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长袍便服,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他肤色白皙,举止有礼。
很明显不是跟这些汉子成天混在一起的“大老粗”,看起来很是斯文。
但他说话却也是中气十足,并且同黑甲将军等人分庭抗礼的架势,毫不相让——
“可是现在事态紧急!若等到朝廷下旨调兵,届时突厥的军队或许就已经踏平边关了!届时你要应付的可就不仅仅是朝廷的责难了,而是要死成千上万的百姓,这个责任,你就担当得起了?!”
他说的话不可谓不吓人,李麟也眉头一皱,事关突厥,正好跟他此行来的目的有关!
“……欧阳,你莫要
再说了,此事没得商量!”黑甲将军两眼一闭,一副完全听不进去的样子。
其他将卫也纷纷劝起了白袍中年人:“欧阳知州,不是我们将军不听你的,实在军令难为,陛下的命令是让我们镇守铜古关,若突厥来犯,我们的兵力自然能够对抗,实在不然,你们就借点兵给我们嘛!”
他们的态度都十分的不以为然,欧阳尛奇急道:“万丁华,你为将多年,突厥人的凶残如何不知?他们真的要攻打过来了,你还好整以暇的坐在这儿说要听什么皇令,难道真的置百姓于不顾,罔顾人命么!”
看来黑甲将军叫万丁华,这名字李麟没什么印象,或许是因为他政绩和战绩都不突出的原因。
这样的将官,在边关地区有很多,大都是籍籍无名一世,不求立功,只求自保。
眼前这个万丁华估计就是这么个角色罢。
万丁华摇摇头:“你还是再给朝廷上个折子吧!若陛下首肯,派来特使,给了虎符,我等才能调兵前去相助。再在我这儿劝也是白费功夫,有这个心力,不如去劝劝白虎军营和玄龟军营,他俩狼狈为奸,万一被你说动了呢?”
万丁
华的眼神中露出一丝轻蔑。
处在铜古关的三个军营,分别是青龙军营,白虎军营和玄龟军营,当年是由一位传奇将军建立起来的三个分营,可传到现在却失去了当年的那种情谊。
这些年来,互相扶持的机会,远比互相对抗要少得多,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