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着薄薄的雪层,折射出斑斓的辉光。
沈慕琼看着姜随递过来的名单,眸色很冷。
九年,整个杏家村作为人祭,为那条所谓的蛇神提供了十六个孩子。
若非今年上半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降下“神谕”,以及这下半年这一场人祭还没开始,那么这个数字大概率会攀升到十八。
她们无一例外,全是女孩,最小的一个当年上祭坛的时候,只有八岁。
八岁,幼学之年,飞来横祸。
“名单上,早几年的十家人,都是坚决不同意的。”下榻的小驿站里,姜随坐在沈慕琼对面道,“这几家有以死相逼的,有跳崖威胁的,祭祀尚未开始,已然家破人亡。”
他蹙眉:“这个村子的人十分愚昧,我去查的时候,最初这十家人到现在还在遭人唾弃。还活着的,神智清醒的,都离开杏家村了。”
沈慕琼点了下头。
既然姜随给这十几户分了组,那必然说明他话里还有个转折。
“后面,这四年里的就不一样了……”说到这,姜随呲牙咧嘴,“我头一次见啊,把自己女儿当成祭品送出去之后,全家就像是光宗耀祖了一般骄傲的,上赶着跟我介绍是怎么选上他们家的,又是怎么因为这次祭祀,走路都能捡到银子的。”
沈慕琼蹙眉:“这几家人将自家的孩子送给蛇神之后,运势好了?”
“嗨!别提了!我理解不了啊!”姜随抱怨道,“据他们说,把女儿献祭之后总是会天降横财,还不少银子呢!但说来比较怪,就只有献祭那一年有银子,第二年祭祀一过,祭品变成别家姑娘之后,这财运就挪到别家头上了。”
“就因为这个,尝到好处的这些人,拼命地催自家婆娘生女儿。”他五官都要拧成苦瓜了,“不怪张娘情绪失控动手打人,我都想把这群人打一个遍。”
“先前的十家人,有这个银子么?”沈慕琼追问。
“没有。”姜随说,“先前那十家不仅仅是最抗拒的,基本上也是杏家村条件比较差的家庭。”
他伸手指着名单上一户王姓的人家:“这家人,孩子送出去那年十一岁,父亲肺痨,母亲种地,一家人吃不饱。几乎是强行被拉去做了人祭,扔进了蛇窟里。那之后她父亲病死了。这前后半年的时间,一个铜板都没见到,连打棺材的银子都没有。”
“当时她母亲是挨家挨户质问为什么他们按照村里人说的做了,结果下葬的棺材都不能帮她们一下。因为太过凄惨,所以很多村民记忆犹新。最后女孩父亲也没能凑够棺材钱,母亲便投湖自杀了。”
“先前的十户基本都是这样,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落得家破人亡。”
这倒是怪了。
沈慕琼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那一页名单琢磨了许久。
名单上的女孩大多数没有亲戚关系,名字、乃至生辰八字,也都没有什么相同之处。
为什么会出现被区别对待的情况?
“是从哪一家开始,有银子出现的?”
姜随听到这,苦笑一声:“……林高阳。”
沈慕琼愣了一下:“什么?”
她没从名单上瞧见姓林的姑娘啊!
姜随叹息道:“他偷偷地献祭了自己姐姐家的孩子,谎称女孩是游湖落水,溺死了。”
“喏,就是这个女孩,”他伸手,点在“刘林氏依依”的名字上。
沈慕琼极为震惊:“还有这种?”
“这件事我也觉得离谱啊!”姜随说,“按理说应该是谁人祭祀的,谁的血亲走财运,对吧?”
“这个‘刘林氏依依’就是个例外。”他嘶一声,“‘刘林氏’,做了祭品之后,发家致富的不是刘家,是他林高阳林家。五年之前林家还算不上青州的大户人家,只能算是青州商贾里有名的商人,可自从他干了这么一件事儿之后,林家就青云直上,直接成了大户人家。”
“失去了女儿的刘家却破败了,后面得到小道消息,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怎么死的之后,林高阳的姐姐,以及整个刘家,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
“怎么不报官?”沈慕琼眉头紧锁。
“报了。”姜随歪了下嘴,“您也看到了,杏家村里尹,那就不是个东西啊!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一笔银子就给压下来了。”
“也真敢。”沈慕琼将手里的信纸对折一下,思量片刻,“里尹冯休你们盯着点,不行就先关进青州府的地牢去,这案子处处透着古怪,万一另有隐情,亦或者扯上罗汉堂,我怕他又被灭口。”
姜随双手抱拳:“得令。”
说完,又歪着头看着沈慕琼:“沈大人,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啊?”
“不管。”她轻描淡写地说。
姜随愣住了:“啥?”
“我说,不管。”
就那么巧,刚刚稳定了情绪的张娘,和石江一起走到驿站门口,迈过门槛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管”。
沈慕琼瞧见了他们两人愣住的身影,淡笑:“你们不要急,过来坐下,听我把话说完。”
她将纸张放在桌子正中,把自己的想法和推测娓娓道来。
“这案子最奇怪的,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