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琼惊讶,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李泽三两步上前,带着愠色,打量一番叶虚谷的衣着,直接转过头,忘了一眼高耸的院墙。
“原来是叶神医。”李泽话里带刺,“世子府的墙头如此高,居然也能爬进来,看来叶神医是有万分要紧的事情。”
叶虚谷尴尬一笑:“送药,送药。”
他手伸进衣裳里,眼瞅又要含泪揪一片。
“行了。”李泽打断了他。
他冷哼一声,将自己腰间的出入牌扯了下来,啪的一声放在叶虚谷面前:“走正门,有这牌子,没人敢拦你。”
叶虚谷愣住,目光瞧瞧沈慕琼,又瞧瞧桌上的牌子。
沈慕琼见他搞不清状况,歪了下脑袋,小声说:“鱼鳞保住了。”
她指了指那木牌,示意他快收下。
叶虚谷连连拱手道谢,将出入牌揣进怀中。
而后一路冲刺小跑,三两步上了墙,又翻出去了。
沈慕琼惊呆了。
李泽嫌弃地摇头,没好气道:“都让他走正门了。”
他不太高兴,收了剑,坐在叶虚谷刚才坐着的石凳上:“师父与他熟识?”
沈慕琼摇头,她目光落在李泽腰间的长剑上。
不是那把黑剑。
“您与他聊得那般熟络,我还以为是老相识。”他不开心,话里带着火药味,“师父本就长寿,徒儿一届凡人,自知比不上那些与您一同经历过风雨的妖怪们,但我担心您不比他们少。”
“李泽。”沈慕琼望着他,温柔地笑起,“他是朋友,仅此而已。”
那笑容如一道光。
在李泽眼中,这是青州结界崩塌之后、沈慕琼住在世子府里至今,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
眼眸低低地看着脚下的石板:“……若是如此,让他常来吧。”
他有些不甘。
“徒弟”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朋友”,连这样的笑容,她都未曾给过。
那天夜里,沈慕琼一个人站上了世子府的屋檐。
红月低垂,夜风徐徐。
整个京城像是乱世的代言,四处燃着大火,听得到渺远的哭喊声。
若非皇城扣着一层浅薄的结界,恐怕难民早就冲进来了。
沈慕琼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来京城是什么时候,但记得咒禁院最重要的藏书阁,隐藏在太医院里。
晌午叶虚谷的话,让沈慕琼产生了必须回青州看一看的疑惑。
结界崩塌后,大椿树为什么没有出现。
本来应该由六界共同保护的“支柱”,为什么会成为彼此抢夺的“宝物”?
明明六界都知其重要性,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些,只有亲自看到,才会知晓。
藏书阁与四地府衙的咒禁院联通,沈慕琼做梦都没想到,它在此时此刻,居然发挥了奇怪的作用。
她走在月下的屋檐上,一个衙门一个衙门地找过去,终于在皇城脚下,看到几乎成为废墟的太医院。
御笔亲书的匾额躺在地上,院子里门窗大开,书册瓷瓶散落一地。
药房凌乱不堪,连一根草根都没剩下。
沈慕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过去,她推开倾倒的博古架,挪开挡着门扉的檀木桌,在最隐蔽的后院角落,找到了已经只剩半壁墙的藏书阁原址。
以术法为基础,耗费几代守护者的心力才建成的藏书阁,内里一片荒芜,只剩残垣断壁,一本书都瞧不见了。
沈慕琼有些泄气。
这样的状态,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她蹲在地上找了半天,没找到蜡烛,只能拾起几张已经糊到看不清字的破宣纸,卷成一根纸棒。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簇幽蓝的火焰,轻飘飘地落在纸棒的顶端。
眼前,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的藏书阁,忽然微微颤抖。
那蓝色的火光变成无数的细线,在夜空下,慢慢描绘出了那座已经消失的塔。
而后,沈慕琼的眼前,竟然真的出现了四扇门。
一如往昔,只有青州的门亮着。
不是自己守护的城池,就算站在京城,也去不了。
但只有青州,足以。
沈慕琼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是青州正术,无比庆幸自己是大椿树的守护者。
只要一点点偏差,她现在,就会变成束手无策的境地。
推开那扇发散着青光的门,沈慕琼第一次见到了结界崩塌之后的青州。
熟悉的青州衙门,满眼废墟。
她院子里种着的银杏树和红枫,已经被连根拔起,躺在一旁。
整个城里,飘荡着死气。
沈慕琼灭掉手里的纸棒,她小心翼翼地收在怀中。
回去的时候还得用,可不敢丢了。
她艰难地从石头堆里爬出来,站在残垣断壁上,望了一眼自己守护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寂静无声,连一丝风也没有。
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敢多停留。
大椿树就在青州南北走向的大路正中。
沈慕琼随手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