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了许久。
沈慕琼和李泽都怔住了。
确实太令人惊讶,魏氏不肯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仙门,却毫不犹豫地要将自己的孙辈送出去。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希望自己的儿子多生几个,好让她多送几个?
世上还有这种浑蛋?
那一瞬,沈慕琼和李泽理解了,理解了为什么云姑提出再也不要孩子的时候,刘章吉同意了。
谁都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此时两人眉头紧锁,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位大人,见死不救确实是我不对,但这怎么也触犯不到大梁刑律吧?”
刘章吉拱手作揖,诚恳发问。
“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她活着,我们都得死。”他叹口气,“你看到和我云姑的气色了吧?那不是我们保养的好,是她找那个什么罗汉堂,搞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用我们的寿命延长她的寿命啊!”
“她死了,我们被她夺走的那些才还回来。”刘章吉拍着自己的胸脯,“您瞧着我们有多大年纪?草民尚未及而立之年啊!”
刘章吉说着都快哭了:“她虽然是我娘,生养之恩,抚育之情,我确实没齿难忘,可她卖我儿子,损我一家寿命,干的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也一件都忘不掉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
魏氏落水的时候,刘章吉见死不救,确实不触犯律令,他最多只会遭受道德的谴责。
可又因为魏氏生前的所作所为,也许这种烈日灼心的悔恨,这辈子刘章吉都不会感受到。
他什么时候原谅魏氏,什么时候可能才会有一丝后悔。
“人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了。”刘章吉说,“寒了心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件事,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她有此结局,不过是报应而已。”
刘家自己人已经把话说成这副模样,沈慕琼和李泽都不好再说什么了。
香炉里青烟袅袅,日光微黄,老山沉檀的味道淹没了圆桌旁的三人。
沈慕琼知道,再往下,大抵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她轻轻敲了下李泽的肩头,示意他差不多了。
但李泽却摇了摇头,他望着刘章吉,追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你娘在想办法那拿你们的命?这是一个寻常凡人应该知道的东西?”
刘章吉愣了一下,他咬着唇,沉默了片刻。
他的反应让李泽察觉到了异常,他微微眯眼,生怕错过刘章吉面颊上任意一个小细节。
谁知,眼前的男人竟然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把身上的衣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泽和沈慕琼皆是一惊:“你这是……”
“不瞒两位大人,给云姑下咒的修士就是我,去找过罗汉堂的修士也是我。”他额头点地,郑重地说,“我是听云姑说了所见所闻之后,才知道世间竟有这样逆天的药铺!我当时心中有疑惑,就亲自找了过去。”
“就是那次,我从罗汉堂的药童那得知了我母亲不惜一切,也要长生不死这件事!”刘章吉讲到这里,浑身颤抖,仿佛在惧怕什么。
“修士?”沈慕琼蹙眉,“你自己修行的么?”
“……我为了讨云姑欢心,高价买了不少书籍,偶有一次遇到一白发老者,说与我有缘,就赠了我一本。”他起身,望着沈慕琼,“我就那时才知道,原来我有修士的天赋。”
这可真是命运的玩笑。
有的人终其一生,求不来一个缘,散尽家财,四处求仙问药,却连个门槛也够不上。
有的却一出生就站在巅峰,摘星遮月不费吹灰之力,却嫌风吹雨打,着急想要下来。
就是这样连个靠谱师父也没有,仅凭天赋学了个三脚猫的功夫,竟然也真的能下咒成功,也敢亲自找上罗汉堂去问一问。
沈慕琼看着他,目光中有些敬佩:“你就不想找个师父好好学学?”
刘章吉愣了一下:“啊?我这把年纪了,还能拜师?”
“嗯,如果是我的话……”
“你怎么找去的罗汉堂?”李泽强硬的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时候,怎么找到的,还记得哪些细节?”
刘章吉懵了一下。
李泽明明唇角微扬,可瞧着却没半分笑意。
刘章吉赶忙又顿首:“当是九月十六,红月之夜,我悄悄跟着母亲上的那辆黑马车,跟了很久。”他边想边说,“……但确实不知道那地方具体是哪里,只知道是一路往西北走,有道奇怪的光芒之后,周围就变了。我追了大约一刻钟,就站在了罗汉堂那药铺的面前了。”
西北……
“大人,小人浅浅的学了些皮毛,知道些有关咒禁院的事情。”他肩头微颤,“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还请大人保护我们夫妇二人平安!”
说到这里,他扣了三个响头。
“有人盯上你们了?”沈慕琼问。
刘章吉直起腰:“已经来过两次了。”他额头渗出虚汗,“今日世子殿下若是不喊住小人,小人也是会想办法联系两位大人的。我娘正月十五出事,正月十六就是她拿药的时间,推迟了这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