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找到的这家摊子啊?”沈慕琼惊讶地问。
她看着李泽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面颊,根本不相信他是临时起意,这摆明是蓄谋已久的投喂计划。
李泽一边笑,一边伸出手,拇指按在沈慕琼的面颊上,轻轻擦了一小下。
沈慕琼都没看清他擦掉了什么东西,就见他丝毫不避讳地将手指碰了一下唇角,如哄孩子一样轻声说:“都吃到脸上了。”
那一瞬,沈慕琼觉得耳根有点热。
李泽没多说。
那坦然的模样让沈慕琼有些尴尬,就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那些动作分外惹火一般。
她此时想起了刘宋的话。
若是几个这般模样的美男子,日日为了她争风吃醋,亦或者大献殷勤……
沈慕琼光是想了一下,就觉得有点承受不住。
确实太考验人了。
当最后一小块肉饼被李泽咽下肚,他拿着自己的手帕轻轻擦干净了手指后,才悠悠道:“发现这家店,一是因为刘宋,一是因为它。”
他手指往西北角指了下,沈慕琼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
茶摊支起的棚外,明亮的月色之下,江流茶社一派闹热。
就算在寂寥的腊月夜里,也有着与之不匹配的非凡场面。
“刘宋疯了。”李泽淡淡地说,“抓虎那天,他过于害怕晕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叶虚谷瞧过了,他吓破了胆,伤了神智,如今疯疯癫癫,见人就叫娘子。他的宅院就在东市后面。”
“至于这江流茶社……”李泽垂眸,“从他提到这茶社之前,我就注意到这里了。”
“因为知道结界出了问题,从赵青尽说的结界动荡的时间点往前推了两个月,从那时起买地盖楼的铺面和人家,在我到青州之后这两个月,我都摸了底。其他几家或多或少有些问题,有的是商品供应跟不上,有的是缺小厮,有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这家江流茶社,从一开建,不缺银子,不缺人,甚至口碑也是提前就传出去,坊间传言众多,却清一色都是赞美之词。”
他顿了顿:“我觉得异常,所以一直盯着。”
说到这里,他又轻笑着补了一句:“因为我是凡人,所以更容易盯着。”
这倒是真的。
比起沈慕琼这里蜀山大妖怪,作为凡人,并非修士的凡人,李泽并不会被八大门派中的任何人在意,也自然不会被长老注意到。
自古仙门大多高傲,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有意地将凡人和凡人修士拨开了一条界限。
但其实,在六界其他族的眼里,他们都一样。
一样的脆弱,一样的渺小。
“其实我很好奇。”李泽浅笑盈盈,“你在青州这么些年,见过的凡人,听过的案子,应该多如牛毛。也应该早就见识过作奸犯科之辈的卑劣和污浊。”他望着沈慕琼,“你为什么还要保护这样不堪入目的凡人呢?”
这个问题,李泽曾经也问过沈慕琼,那时她满头白发,站在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下,悠悠地反问着:“为什么呢?”
李泽没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时过境迁,逆转十年,苍穹星辰满布,月下小小茶摊。
他再一次与她面对面,再一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沈慕琼低着头,瞧着那只大碗茶,想了想,竟说出了相同的回答:“为什么呢?”
她笑着,如腊月里最温暖的光。
李泽沉默了许久,他轻笑一声:“拗不过你。”
深沉的夜如一只倒扣的琉璃碗,将青州繁华的夜市罩在其中。
月色清冷,繁星点缀,积雪缓缓消融。
石江还在挨家挨户地敲门,但赵青尽已经有了进展。
他在衙门里将里户房的账册拿了出来,放在沈慕琼面前:“这院子是赁屋,早就租出去了。”他说,“院子最初的主人是咱们衙门,后头一连多少年都没有知州上任,为了便于管理,我忘记是哪一届的通判了,就将六成的赁屋都卖掉了。”
他手指点着账册上的日期:“少说十来年了。”
账册上,那院子的主人叫汪同庆,是青州小有名气的土财主。
“住得也不远,在西市那一片,我已经去敲门过了,他回老家过年去了,最快也要二月才回来。”赵青尽拿出另一本册子,“鉴于这种情况,我就先从他家里摸出来一本账目,是他用来记录租金的。”
他翻开,指着上面关于东市小巷院子的记录,指着当中一个名字:“这账目上,最后一个交租子的人,叫彭志远。”
沈慕琼蹙眉:“……一个院子,冒出来几个名字了。”
不知道先前石江已经摸出好几个名字的赵青尽,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几个名字?”
沈慕琼想了想,长话短说,浅浅解释了一下住在院子里的人拥有的众多姓名。
赵青尽的反应比沈慕琼还大:“怎么这么多?”
“掩人耳目。”李泽沉言,“这个人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才必须要费心费神地扯出一大堆的名字。”
这么分析符合最基本的逻辑,但却带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