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问这些的时候,刘宋神情精彩纷呈。
“大人,您说这些,和那老虎有什么关系啊?”他环视众人,“衙门是为百姓服务的,我是百姓啊,我现在有难,你们不说先解决,扯这些有的没的是什么意思?”
这副嘴脸,李泽看过太多了。
他不屑地笑起:“衙门除了服务百姓之外,更多的是断家长里短,抓作奸犯科。”他没给刘宋机会,“说说吧,你夫人到底怎么死的。”
刘宋吃瘪,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被老虎咬死的。”
“那你的妾室呢?”
说到这,刘宋迟疑了一下:“不知道。”
他干脆别开目光。
李泽也不急不气,他了然点头:“行,那你今日好好回家休息,别再来府衙闹。”他说得很淡,“你再来,我就要以妨碍衙门公务来处理你了。”
听到这,刘宋两眼冒光:“是会关押我么?”
“会强制送你回家。”李泽浅笑盈盈,只是那笑容背后,丝毫没有温度。
“这怎么行!”刘宋的反应果然最大,“我不回家!你们把我关起来吧!”
“为什么?”李泽试探性地问,“那老虎又不会进城,回家有何不可?”
刘宋白了脸,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句子。
“反正我不回家!”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坐在了地上。
直到此时,沈慕琼才开口:“你进山之前,晚上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将李泽赠予的那把戒尺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掌心,“听到了这么,又看到了什么?”
她微微眯眼:“还有,是谁告诉你,你到了青州府衙,就能免于被那老虎追杀的?”
眼前,坐在地上蜷着腿的刘宋,一言不发。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沈慕琼轻笑,“一年前,你因为琐事争吵,杀了自己的夫人,这一幕恰好被妾室看到,你为了灭口,就计划着连同她一起杀死。”
“上山祭祖是假的,你将她带到妻子废弃的祖宅里,将头按在水缸中,把她淹死。之后又编造祭祖的借口,背着尸体上山抛在河中。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你,此时慌忙赶到青州府衙报官,声称自己的妻子祭祖未归。”
“之后,你骗过了根本不认得你妻子长相的青州府衙,拿到了妻子祖宅的地契,将那座老院子,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王氏兄弟。”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踱步上前,站在李泽身旁,望着心虚的刘宋:“你本以为处理得天衣无缝,甚至此后又新娶一房妾室,却没想到苍天有眼,你杀死的人竟然由另一种方式回来找你偿命……”
沈慕琼勾唇浅笑:“你应该没想过,溺死的人,还有被老虎啃咬致死的人,会成为‘伥’吧。”
一听到这个字,刘宋猛然抬头,他马上换了姿势,跪在沈慕琼面前:“您!您知道伥啊!”
他眼眸好似放了光,与刚才那个别开目光,心虚不已,嘟嘟囔囔说衙门扯有的没的的那个刘宋,简直判若两人。
他以头点地,一连叩首好几次:“求求您,救救我!救救小人吧!”
沈慕琼看着他的模样,深沉地吸了一口气。
她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没弄明白,但从刘宋的态度上可以确定,起码是描到了案子的外框。
或者说,最关键的,确实是超越常人认知的“伥”。
这案子,确实不归典狱司管。
她看向赵青尽,就见他很有默契地点头,走到书案旁,捏着墨条开始研磨了。
“你早就应该来府衙了。”沈慕琼说,“你杀人这件事虽然归典狱司,但是之后出现的伥,归咒禁院管。”
她手里的戒尺停了下来。
“你要想我们救你,你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清楚,每一次死的是谁,怎么死的,死后你又干了什么,一点都不能有所保留。”她面无表情,“你若是有所隐瞒,那这世间因果自有定数,谁也救不了你。”
听到这话,刘宋脸上的神情僵硬了。
他望着沈慕琼,又看看李泽,半晌,小声念叨了一句:“……你们说得这么好听,倒是给看看实力啊。”
屋内,赵青尽研墨的手顿了下,一时鸦雀无声。
沈慕琼瞧着他,差点笑出来。
她走到一旁,从盒子里拿出一根线香,手指轻弹,点燃了一端:“倒是合情合理。”
李泽也应声点头,看着刘宋,抬手指着窗外:“自己瞧。”
刘宋有点懵。
神色中充满怀疑,但还是挺直了腰杆,探头往窗外瞧过去。
阳光下,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府衙院子的叶虚谷,正指挥着没头的王玉堂扫积雪。
院墙角落,一个雪人已经堆了大半。
阳光似乎带着一层温润的薄纱,穿透窗户,洒在刘宋苍白的脸上。
沈慕琼将手里的线香插进一旁的香炉,那一缕青烟随风微摇,将刘宋混乱苍白的心神引了回来。
她手握戒尺:“看够了么?”
“看够了,就说说看吧。”沈慕琼勾唇浅笑,自上而下,肃然冷傲。
刘宋此时,汗如雨下,大抵是经过了反复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