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为官多年,官场之上的门道早就摸清了,张治庭此话的用意,他最是了解不过。见了皇帝,他先是概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最后才对裴彦卿大夸特夸。
张治庭与皇帝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是他的左膀右臂,陈言想当然的以为两人就是一体的,张治庭主动与他示好,他自然也不能冷落了人家,得知张治庭看好裴彦卿之后便对其大家赞赏,成全了人家的心思。
“裴彦卿”这个名字,皇帝已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既然他如此了得,那么你认为他夺得魁首的概率几何?”
皇帝问得很是直接,陈言不好答话,只得道:“首辅大人看人的眼光可比我高明多了,现如今就连他都对其另眼相待,想必这个裴彦卿是真的有点真本事,至于他能不能成为金科状元,还得看得试卷之后才知道。考场之上的变故通常都是多种多样的,即便人人都看好,也难免会有意外发生。”
皇帝本还心不在焉,听到这话之后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陈言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但却不知此等变化的缘由为何。
考场当中的风波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外边,场外的人对真相一知半解,所获的信息也是经过好几番润色的,传到宋好耳中之时已经变成一名叫做裴彦卿的书生胆敢质疑考官,这一回只怕是考了也白考,作弊之事已无人再提。
宋好虽然清楚裴彦卿不可能无缘无故质疑考官,但也不可避免的为其忧心,生怕这个变故真的阻碍了他的科考之路。
她满脑子都是裴彦卿,思绪不自觉的飘远,直到锅中传来沙沙沙的油炸声才猛然回过神来。
红烧排骨本该用小火慢炖,然而她忘了抽出柴火,火势依然很大,不过片刻的时间,锅中的水便烧干了。
宋好手忙脚乱的揭开锅盖,眼看红烧肉还有得救,当机立断的添了两瓢水,而后又加了少许调料,这才重新盖上锅盖,将火调小。
孙立就在一旁盯着,宋好今早一直都是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出现第一个差错之时他便注意到了,只是没有点明。
“做菜将就的是全神贯注,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再学上五百年也出不了师。”孙立一边翻炒锅中的樱桃肉一边自嘲道,“看来我还是看走眼了,你跟那个试图走捷径的女人并无任何不同。”
孙立已知裴彦卿就是宋好的夫君,司徒雷电和李大牛不知宋好何故分心,他却清楚得很。眼下见得宋好心不在焉,想当然的认为她在为丈夫失了前途一事而自暴自弃。
“先前你与我说只想靠自己,现在看来,你真正想靠的是男人吧。”宋好不答话,孙立又是一番冷嘲热讽。
宋好不愿被他看低,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而已,我从未想过占他的便宜,更加没有靠他的想法。”
“即便如此,你也注定是个没有前途的厨子,还是趁早改行罢,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孙立的态度并非因为这番话而有所好转,“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若是客人因为你的差错吃出了毛病,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待在厨房里吗?”
宋好敢怒不敢言。
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然而她又不是无情无义之辈,岂可能做到若无其事?
宋好心中烦躁,出的差错更多,杀鱼的时候手中的棍子怎么也敲不到鱼儿身上,反倒令其逃走。
孙立见状亲自把鱼抓回,头也不抬的道:“你不必再留在这里了,先找个凉快的地方冷静一番,待想清楚了再回来,若是想不清楚就别再回来了。”
宋好也是有脾气的,孙立都这么说了,她何苦还要继续留下来碍人的眼,闻声毫不犹豫的脱下围巾,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眼尖的司徒雷电早在两人有了吵架的苗头之时就悄无声息的溜出去寻找十三娘了,十三娘火急火燎赶过来,远远便望见正在往外跑的宋好。
“你替我看一会儿客人,我去去就回。”
十三娘随手抓过一个伙计,匆忙与他吩咐了几句就追人去了。
宋好不想回家,只在街上游走,十三娘找到她之时,她正站在桥上望着水面发愣。
早春时节,水中的青荇肆意蔓延,一眼望去尽是看不到头的绿,其中夹杂着几株开得正好的小黄花。
十三娘已经了解到两人争吵的缘由,更知此时此刻的宋好正在忧心裴彦卿。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十三娘若只当她是个临时的厨子,自然只会挑好的话来说,把人哄回去即可,然而她对她有几分欣赏,不忍心看她身陷囹圄,因此不免说得多了一些。
“孙御厨从小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识过,他这般苛刻也是为了你好。”十三娘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的开口,“不是我非要说些难听的话来气的,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
她指向水面的青荇,道:“你知道这里的水草为何生得这样好吗,因为每逢会试都会有人在此投湖,投湖者不是落第的书生,而是那些惨遭抛弃的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