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动身往岷山大桥去时,已经将近傍晚五点钟。
汽车打着远光灯,在风雨中疾驰,轧过积水坑时,溅起大片水花。这时候天气又变得糟糕起来,连路边的大树都被吹得东摇西摆。
一路穿越暴雨的帷幕,断裂的大桥终于出现在眼前。
大桥四分之三的桥体已经消失了,只剩靠近振新村的这头,还有一根桥墩勉强支撑着不足二十米的桥身。断裂处露出钢筋水泥,不时有水泥石块坠入江中,看上去惊心怵目。
唐心酥把车停在路边,接下来到桥上的这段路,他们必须小心谨慎地步行过去。
然而陈嘉树刚下车,就看到桥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哗——哗哗——哗——
暴雨声和江水的涌流声糅杂在一起,像闷雷般震耳欲聋,因此桥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
直至四人走到他身后,陈嘉树喊出他的名字:“王思雨,你怎么在这?”
青年猛然回身,下意识把什么塞进了兜里。他穿着透明的塑料雨衣,眼镜上起了一层薄雾。
看到他的脸,唐心酥立刻想起来青年就是被陈嘉树撞破,跟踪酒店老板牛望龙的人。当时在餐厅的时候,他似乎还说过大桥质量有问题这样的话。
这家伙绝对有古怪!
之前他们没看出来王思雨和任务有什么关联,没想到此刻又在大桥相遇了。
“喂!问你话呢!这里太危险了。”陈嘉树说着,又往前走了两步。
王思雨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突然惊起,推了推眼镜道:“我、我就是来看看,我先走了!”
他说着就越过四人往桥下去,与唐心酥擦肩而过时,后者晃了晃,看似无意地撞到王思雨肩膀。
“哎呀,对不起。”唐心酥赶紧扶住他,王思雨却一心只想逃离大桥。
待他走远,唐心酥才得意地抬起手,只见她指尖捏着一张照片:“这就是王思雨藏进兜里的东西。”
三人围过去看,那照片泛黄发旧,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上面站着一对男女,女人被紧紧揽着肩膀,笑得一脸幸福。
唐心酥把照片反过来,背面还有黄色胶水印迹:“恐怕是十几二十年前拍的了。”
陈嘉树皱着眉道:“我怎么觉得王思雨和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像。”
田小荷眨了眨眼道:“或许是他的父母。”
符星遥思索片刻,示意唐心酥把照片收好,她环视四周道:“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讨论,天马上就要黑了。”
岷山大桥坍塌后,附近的电力系统受损,一旦光线彻底没有,就要靠汽车的远光灯才能照明。
唐心酥蹲下来,轻抚桥面,片刻后闭上眼道:“我感受到了怨气,如果这些鬼与岷山大桥有关,我可以尝试一下在这里招魂。”
“招、招魂?”田小荷惊诧道。
唐心酥勾了勾嘴角道:“你还不知道吧,我在现实中的身份可是灵媒哦。”
“你要怎么做?”符星遥饶有兴趣,好奇道:“这可没地方给你摆供台烧大香“
“不需要那种东西!”唐心酥无语。
她挽起袖子,白莲藕似的纤细手腕上,戴着银色的铃铛手串:“这上面的铃铛,是把道家的三清铃融了才做出来的,用这个法器就可以招魂。”
那铃铛里面没有珠子,所以平时戴着也不会响。但当唐心酥闭上眼,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抬手摇动时,符星遥却仿佛听到了悠扬的铃铛声。
唐心酥目光一凝:“我要开始了。”
三人屏住呼吸,只见唐心酥单手摇铃,并随着铃铛声有节奏的舞动,她脚步沉重有力,身形却十分轻盈。
这铃铛舞有十二段,每一段的跳法都不一样。先顺时针转四圈,再逆时针转五圈,九圈下来,引领九泉之下的魂魄。
除了摇铃跳舞外,唐心酥嘴里还念念有词:
万劫冤尤。恶债未消。
渺冥怒气。各生忏悔。
......
此间土地。出幽入冥。
三生因果。四方鬼魂。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
唐心酥用一种古怪的,抑扬起伏的语调吟唱。田小荷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往符星遥身边靠了靠。
下一秒,唐心酥停下来。而大桥断裂的缺口处,一团黑影正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黑影发出桀桀怪笑,符星遥顿时不安地抚着胸口,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来了!但好在肺里的空气被抽空前,唐心酥用力摇了下铃铛,笑声戛然而止。
符星遥登时大口呼吸,冷着脸道:“我梦里的鬼是你?”
黑影与四人对峙,半晌才用粗哑刺耳的声音道:“不是你们……没有他……为什么叫我来!”
“你要找的人到底是谁?”符星遥趁机问道。
“牛——望——龙——”黑影说得咬牙切齿,听上去怨入骨髓。
牛望龙?温泉大酒店的老板?当年建造岷山大桥的工程师之一?
陈嘉树瞬间对黑影的身份有了判断,他踏出半步,挡在符星遥身前道:“你是王知游对不对!”
原本因为愤怒而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