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护卫的执戟郎们,就剩王甫和皇帝。
皇帝捏着丝绢,朝身旁的王甫摇了摇,示意他自己看看。
王甫恭敬地双手捧过丝绢,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额头上登时冒出细密汗珠。
这里面说了,不止匈奴中郎将臧旻一路败逃,就连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和护乌桓校尉夏育两路也都是大败。
那两个人可都是他王甫给举荐出来的啊。
三路兵马,足足损失三万骑兵,辎重和杂役更是损失无数。
皇帝若是拿这事拿捏他,恐怕他再有通天本领,也要被下狱治罪了。
“天家息怒!或许事情尚未到无法回旋的地步。”
王甫现在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分散皇帝注意力,只能随便编个理由先拖延一下。
“回旋?三万骑兵皆已损失殆尽,何以回旋?啊——”
刘宏大喝一声直接暴走,把案上所有东西一并推到案下。
其实刘宏心里也慌了。
他每天坐在这皇位,无不是担惊受怕。
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却是处处暗藏杀机。
外戚党附和各地士族豪门,每时每刻无不在窥视大汉江山。
四海之内,各种莽夫贼盗,无不想找机会谋逆窜乱。
现在,他大汉天子酿成如此大错,那些人更是巴不得把自己掀下皇位,然后另立贤能。
好不容易从那些外戚和士族手上夺回军政大权,可身边这些宦臣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货。
明着是跟自己的左膀右臂,背地里却整天偷偷搞小动作,收刮民脂民膏。
而天下人却只知道那些贪污腐败,全都是他刘宏一个人指使宦官做的。
殊不知自己的军政大权全都把持在这些奸佞手上,偷偷私用印玺绶带徇私舞弊那是常态。
自己又不好自断臂膀,让士族豪门和外戚坐大。
到时候这帮家伙举国之兵逼宫谋逆,他刘宏的下场,会像历史上那些被逼让位的皇帝一般凄惨。
所以,他不能真的清理掉宦党,而需要他们帮自己制衡士族豪门和外戚。
刘宏瞥了眼身边瑟瑟发抖的王甫,心中知道其中一部分并非演戏,他头上的冷汗是真的。
现在鲜卑征讨一役,损失全国将近半数的马军,他刘宏和王甫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事说不准自己会被天下士族弹劾,得赶紧想办法处理好这事情才行。
刘宏再次看了一眼王甫,心细的王甫立刻明白皇帝的心思。
这是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对策。
可这么大一件事情,要不了多少天就会举国震动,那时要怎么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到时候大家肯定会集体上疏,让自己这个本次鲜卑征讨的力荐者给下狱。
不能被下狱,一旦下狱,自己不可能再有翻身机会。
大不了再鼓动并联合众人,又来一次党锢之乱,把那些赶挑事的士人全部诛杀。
想到此,王甫有些慌乱的内心平静下来。
“天家莫担心!此事那些士族大家若想闹大,就治他们扰乱天下安宁之罪,再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王甫说着给皇帝做了一个拔草砍杀的动作。
“王常侍郎所言极是!一切以天下太平为重。”
刘宏也知这么做很血腥,可是从小经历第二次党锢之祸的他,早见过朝堂上的腥风血雨。
现在为了自保,他不可能对那些会威胁到自己的人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