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仰面倒在鹿绒软垫铺就的椅子上，只是淡淡地注视着自己的白玉扳指。“霁雯，你在说什么呢。这些碎片你莫要管了，让香然去扫便是。”
霁雯一步一步靠近和珅。“和大人，你可真是我的好夫君啊。在宁寿宫宴会上，妾身可是明明白白地瞧了个真切。您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皇后娘娘对吗！”
和珅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他站起来背过身去。霁雯的脸凑近他，眼睛睁得黑白分明，瞳仁里倒映着和珅的背影。
她压低了自己的嗓音，一字一顿说：“和大人，您不介意妾身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吧。”
和珅猛然转头，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霁雯……”
霁雯冷冷一笑。“和大人您自然也是懂的。如今您要征战去海蓝察部，妾身对于您也不过是一件物品和一件包袱罢了。”
和珅长叹一声。“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
有些事，明明知道是错的，也不能一错再错。
他也明白自己是对不起她的。可是世事千千万，真正能互相对得起的又有几件。
霁雯轻笑一声，目光移到了窗外寒际的天，那里有几只飞鸟。“我要的，你给的起吗……这独守空房的孤寂，这被冷透了的心……”
霁雯原本无神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束光。这束光越来越强烈，逐渐染满了她整个眼底。她滑过和珅的衣畔，去用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你……”和珅刚想说什么，霁雯眼睛在一刹那吸引了她。那双盈盈的杏眼中居然泛着泪花。
“你若不爱我，不能成为我的依靠，那便给我一个依靠吧。至少我这辈子，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低声碎语传入和珅的耳畔，他在那一刻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停滞了。
窗外的天气不知怎么突然变得阴沉沉，忽然一阵狂风卷入柔软的云间，云朵瞬间被拨开。狂风时而在云间冲撞，时而又温柔地在云间穿梭。狂风达到顶端时，片片雪花从云层间飘落下来，洒满大地。
雪花随风飞舞，夹着风的低吟卷进窗棂。几片雪花落在了和珅的脸上。
他拾起雪花，感受到雪花的凉意一点一点沁入心底。他的身边躺着闭着双眼的霁雯。
紫禁城中的二人也在看雪。
“就快开春了，这是最后一场雪了……皇后娘娘也快生产了……”
贯雪搓了搓自己冻得通红的双手。却也不知道这是她此生最后一次看雪了。
季淮温柔地把一件厚厚的披风披在贯雪身上。“当心着凉。下完这场雪，也该到咱们的婚期了……”声音中是无限缱绻。
两只手握在一起，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心中。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贯雪朝季淮笑笑。
“这话可不能乱说，不吉利的。”季淮摸了摸贯雪的头发，有几片雪花落在了那上面。
雪天中的二人望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望着雪花落在初的地上化成一滩水，望着他们的未来。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