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昏沉,额角和后脑勺疼痛如麻。
一个身影擦着墙,缩在墙角蠕动挣扎。
头顶上吊灯被夜风吹得打圈摇晃,潮湿的锈铁链拉着吊灯,发出沙哑卡顿的嘶鸣。
月光幽冷,静悄悄地攀上窗台,刚好看到人影一角。
房间虽小,家具只放了张床和木凳,显得空旷安静。空气湿冷,地面脏乱,夜风带着寒意席卷屋内每一个角落。
只他一人在房间。
衣料贴着地面摩擦,还有愈加深重的呼吸声。
“噔噔——”紧闭的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高跟皮鞋踏地声,随着时间的步伐在花九心中擦出恐惧的火花。
他挪动身体,在月光下露出一张紧致冷漠的脸来,腿上伤痕累累,可能是冻久了,以至于现在亳无知觉。
于是一咬牙,艰难匍匐着身体躲进床下。
脚步行至门前却又安静下来,复又响起沉重脚步,像急急忙忙奔跑而来。
屋外一男一女开始小声争吵。
花九听得不甚清晰,只听到“卖”“交易”以及一些不堪入耳的词。
他放低呼吸,结合听到的及这几日的皮肉痛苦,突然猜到他父亲的用意了。
房门让人一脚踹开,花父拉拽着妻子气势汹汹走进来。
扫眼一看,未出声先动手:“贱人。”
花父甩了妻子几耳光怒问:“一定是你,你把人藏哪儿去了。”
花母声音颤抖,呼声乱叫:“我怎么会把小九交给你,他才刚满十八,你就要把他送人,他是你的儿子,不是玩物!”
“长大了就该为父解忧了,你懂什么。”花父恶狠狠地扯住妻子的手腕说:“快说,你把那小畜生藏哪儿了?”
花九紧张地盯着外面两双脚,只听得衣料四肢的触碰声和响亮的耳光。
“不说,你想都别想。”
“贱人。”
墙面咚咚磕碰着,不知过了多久,床尾倒下一个人来 。
花九瞪着眼睛,眼里满是惊恐,母亲头发散乱,面上‘狼藉’,头发湿了一片,黏哒哒的落在脸庞,像戴了一个滑稽丑陋的黑头套。
母亲仰躺着,余光和他对视,轻轻笑了,嘴角无声颤动着。
不要怕,别出来。
直到眼里的光渐渐消失,母亲依旧睁着眼睛,可嘴角的笑容无时不刻都在包容花九黑暗颤抖的心。
花父愣了片刻,静静将妻子拽起,抱着人出去了 。
花九失神,母亲把笑容带走了,黑暗又将他包裹。
这种煎熬早在他幼时是没有的,他本应生活美满,父亲年轻有为,尽管严肃可都理所当然,生气也只是他犯错时才会发现小脾气。可并不会粗言伤人,更不会行为暴力,年幼时他十分敬重自己的父亲,觉得父亲是自己生命的光,像电影里的superman!可在他童年结束踏上小学的路途,梦幻的泡泡便被骤雨急势所打破。
那时他升上小学第一天放学回家,还没进屋,便听到父母的争吵声传出,这种情况虽然有,但大多都很快化解干戈,他欲进屋劝说,刚开门,一个玻璃杯迎面而来,来不及躲闪,额角磕出了血,里面二人皆是一个楞,母亲便快步将他护在怀里,便开始指责他父亲。也许当时他父亲是怀有自责之心,可随着母亲歇斯底里的骂声,怒火之下便开始对骂,最后不欢而散,他也不清楚争吵原因。
从那天后,父亲便自暴自弃,对妻儿非打即骂,他想不通为什么他明明很乖,没有做过任何违天理的事,幸福却突然被上了枷锁,与他无缘了。
他趴在地上,半边身子根本使不着力。他听着周围的动静,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味儿。
这像是属于刚刚那个女人的,好像又不全是。
他不记得在这个屋子待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可能是半个月,父亲每每白日来,当他昏迷后醒来后,太阳就落山了。于是他每天看见的都是窗外的月亮。
明明还是在放学的时候,他本该在网吧拖延回家的时间,可刚到家门口,脑后一痛就失了知觉。
之后的日子昏昏沉沉,只有身上无时不刻的刺痛,才让他觉得还活在这个世上。
上半身无一点伤口,但是腿估计废了。
一个废人要如何生存,不说这个,光他现在也无法逃出房间半步。
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他不怒反笑,眼神里冰的像只沉寂在树林里夜出觅食的凶狼,划过丝丝无情,却又转而麻木。
他闭上眼,明日早晨阳光还会照在他身上吗?他既不关心又有点关心。关心的是当明天太阳升起,自己是不是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咬紧舌尖,这虽不可能致命而亡,但他很早便想到轻生。自由的束缚,心灵的摧残,还有无限的恨意。嘴里渗出血,舌尖早被咬破。
疼——真疼啊,为什么死不了,好不甘心。
他狠命一咬,眼前突然一黑,昏死过去了。
[喂,花九,起来啦——]
他意识回笼,谁在叫自己?于是睁开疲乏的眼——入目的便是蓝白色的空间,周围不知是些什么仪器,每件物品上闪着冷冽的寒光,像一个机密型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