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荇气绝于月升之后,琥珀听说,即刻甩开了弥离罗的手,撞死在西安门前,伴着她主子这一去,好歹算是全了这场主仆情谊。楚意谈不上多高兴,更不可能难过,瞧着好不容易在奶娘怀中睡熟过去的小女婴,只觉心底一阵畅意。
而徐子婴来的时候,她正在和阎乐范于两个商议之后请子檐登基的事宜。原就为着赵荇生产耽搁了不少时辰,宫里宫外都还在清扫戒严,他们一坐下来就谈到了后半夜,见到徐子婴进来,纷纷有些诧异。
更别提,他接下来提的要求,“这个皇帝,我来做。”没等楚意说话,他又急忙补充,“徐是我姥姥的姓氏,我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父亲姓赢,赵氏,只是幼时父亲遇难逃走,母亲不过姬妾,后来改嫁,不肯养我,才将我丢在街上。我恨他们,家里从前只有姥姥待我最好,所以别人问我姓甚么,我都他们说跟姥姥姓。”
“徐少侠,现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楚意蹙眉,半个字都不信他的。
“我父亲名成蟜,是先王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成蟜!”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却不肯看楚意一眼,“小君,我和小公孙都是王室末裔,按理说我辈分在他之上,我更有资格继任大统!”
“撒谎!”楚意急得口不择言,扯着他的袖子将他拉到门外,“你若真是长安君之子,为何早不说晚不说,非要这时候才来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告诉我!你从前不是也说过,最不喜欢的就是我们这些权贵之间的尔虞我诈,何必掺和进来!快些回去照顾好子檐,莫要给我添乱了!”
“小君,我刚才所言都是真的,我父亲真的是长安君。”说着,他又将一直贴身藏在怀中的玉佩递给楚意分辨,“这是我出生时父亲因我是家中幺儿所以赐给我的,说是我祖母的嫁妆里最珍贵的玉佩。小君大可在宫里找个资历老的人来验,就此也算明了我的身份。”
“重要的不是你究竟是不是长安君亲子,重要的是,这不是你想要的!”楚意苦口婆心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登临帝位,也不是子檐想要的,但我不可以为了偏心子檐,就轻易将你推上风口浪尖!你可知道现在去继位称帝,将要面对的是甚么么?”
“我明白,纵使之前不明白,这些日子看着你们忙来忙去,我也明白了。”徐子婴笑着安抚她
道,“国家存亡之际,我既然也是大秦子孙,为何我就不能和小公孙一样,为秦国最后承担一份责任呢?再说了,小君,子檐他连十六岁都没有,六国的大好河山他见过几处,好酒好肉他享用过几时,他是不是一生下来就被父母要求着,活得小心守礼,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是不是从来都只是在为了你们希望的样子而活,从不让你们担心?”
“徐少侠……”楚意被他问得懵了懵。
“子婴绝非是要否小君人还有扶苏公子夫妇作为父母对子檐的疼爱和怜惜,只是替子檐觉得苦,觉得累,十五岁的孩子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不应为任何人的希望而活,他应该为自己活一次,去追风筝戏竹马,去纵诗放歌。”徐子婴动情地说着,楚意能够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小君,成全子檐,也成全我,好不好?”
“可是若让子檐知道了,他必定不肯。”楚意为难地转过头去。
徐子婴爽朗地笑了笑:“那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小君向来聪慧,一定有办法的。”
为暂安民心,楚意假以赵高丞相之名,与阎乐等人商定,自此昭告天下,昏君二世已伏诛于望夷宫,即刻请宗室嗣子婴斋戒五日,随即继位为三世秦皇。布告展出的那一天,楚意带着子檐和赵荇所生的女儿同千羽阁众人一起驱车离了咸阳宫。
这时候的子檐尚不知徐子婴已代替他成为秦国新君,还在问楚意他去了哪儿,为何自己不必继位,楚意只得答:“我托徐少侠去办些事,有些日子才能回来呢。范卫尉他们在民间找到了长安君的子息后代,子檐本身也不喜欢当大王罢,所以姊姊就和他们商量着改立那位长安君后人了。许是巧了,那位贵人竟和徐少侠重名呢。”
“只可惜同名不同命啊。”子檐小大人般地摇了摇头抱着麟角,瞥见奶娘怀里的小妹妹在笑,忍不住伸手去逗了逗她,“姊姊,她叫甚么名?”
“这些日子事忙,我倒忘了想。”楚意心中记挂着宫里的徐子婴,自然不会分心思来关心一个和自己无亲无故的孤女。
还是子檐心善,看着脱了胎像的小女娃越发生得粉糯可爱,又天生开朗爱笑,灵机一动,便扭头对楚意道:“子檐想到一个,就叫幸儿罢。”
“荇儿?”楚意诧异问。
子檐笑道,“是何其
有幸的幸,妹妹可怜,有那样不堪的父母,却也幸运,能遇上姊姊,没叫她一出生就丢了小命。”
“是么?”楚意说着,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女孩儿,只见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珠也正盯着自己不住地看,心里不由生了柔软,从奶娘手里抱了过来。
大约是喜欢楚意的美貌,小幸儿一被她抱着,笑得就更加高兴了,咯咯咯地不停,逗得楚意也忍俊不禁,对自己喃喃,“罢了,大人的恩怨,何必迁怒孩子。”
眼下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