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麟趾,借她伸展向他的手跃上马背,他从后圈过她的肩膀手臂来握住缰绳。
楚意喜不自胜地回头扬眸望
了望他,他是甚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其实根本不用听他真切地说出些甚么,她便都了然于胸。
于是二人共乘一骑,重入阳翟城中不提。
众人见他二人成双归来,也不意外,连弥离罗也未因此大惊小怪,似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唯坐在一旁等公羊溪为自己把脉的子高知晓,要楚意义无反顾地跨出这一步是何等艰难。
用过午膳后,陈林与颍川郡尉郡丞又一并来见过胡亥与子高,算是将颍川失子案彻底画上圆满。胡亥却特意提点他们,于此事上从今往后无论奏章或郡志,都不必对人提起他和千羽阁曾有所牵涉。
他不愿意搭理世人对他的揣测非议,更加懒得听他们对他****。就像他的人生,从不为他人口中的评议而活。
故而次日一早,趁着陈林等人还未开工,他便带着楚意和千羽阁一众返回咸阳。子高则要继续往琅琊一趟,就不曾与他们同行,只在关口分道扬镳。
他这一走,云婵如释重负。
楚意骑马慢悠悠晃荡在胡亥身旁,左右咸阳无事,他们也并不急着回去,这一路走走看看,就当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趟。她远瞧着神色轻松的云婵笑而不语,霍天信和弥离罗你来我往地争执,像极了从前她在家中与虞子期意见相左时那般针锋相对,吵来吵去却还是如胶似漆。
这时候,也只有胡亥还心事重重,一张口就要煞了风景,“你可还记得捞月窟中最后推到铜鼓之人?”
楚意深谙他性情如此,也能极快地跟上他的思维。遂点头道,“记得。可那人不是陆笑风易容假扮,故意迷惑我们的么?”
“偏偏这一句,你那日问他时,他没认。”胡亥淡静地牵了牵缰绳,“何况他练的是缩骨之功,一旦发动轻易不能
恢复原身。他又是怎样做到高矮胖瘦与昆弟毫无区别?”
是了,那夜推倒铜鼓,意欲加害楚意更或者将蛰童杀人灭口之人,便生了张与昆弟如出一辙的脸。甚至衣着举止,也将昆模仿得足以乱真。就连楚意现下听了胡亥的话,也有些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本尊。
楚意犹疑再三,“可昆弟公子……他为何害我?以他的性子,也断然牵扯不进这些浑浊之事中来呀。”
“果真么?”胡亥轻飘飘地问。
却让楚意蓦然想起一事。如今柳暗花明,无论她是在下相还是秦宫御湖落水涉险,无不是胡亥出手相救。最初确然是她错认了昆弟为救命恩人,他却也未曾辩解,反而顺理成章地顶了这个身份与她相处。
她登只觉得后背发凉,但又实在难以置信,与胡亥实话实说,“公子,我不信。或者说是楚意不敢去相信,倘若这世间连昆弟公子那般心性敦厚单纯之人也要身染污浊,那世间万物,便就再没甚么指望了。”
胡亥又不说话了,可楚意急于得到他的答复,“公子?”
无人应声。
“公子?”楚意又试着凑过去叫了他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得到。
楚意干脆一咬牙,心一横唤出口一句,“郎君?”
这才换得他侧目一眼,“嗯,我在。”
楚意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被人占了便宜,初经情事之人难免脸皮薄些,顿时便羞得别过脸去。她却未注意佯装镇定的胡亥面上虽是风轻云淡,可耳根子却也悄悄红得仿佛要滴血下来。
至此倒是谁也没心思接着去想昆弟的事了,只这一茬还是落在楚意心底,宛若一抹阴霾,非到拨开云雾之时,就要一直盘旋在她心上,挥之不去。
她仿佛从未真的了解过昆弟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