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楚意面色一沉,朝张盈幽幽迫近两步,逼着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缓缓厉然,“乐雎的腿怎么断的,关仲怎么死的,你可比我清楚多了,别以为将责任推卸到我头上,我便会被你牵着鼻子走而感到愧疚。你与其在这儿替人出头,还不如回去仔仔细细地想明白,你一心为她好,襄助于她的人,是否值得?”
“你甚么意思?”张盈慌乱地后退了两步,她的神色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动摇。
楚意神秘地在唇边轻轻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搭在自己的小腹前悠然拍了拍,也不管她是否能够明白,便领着楚意和云婵先行转身而去。
回去的路上,子檐堕云雾中,并未能明白楚意方才和张盈所言为何,“姊姊,子檐也不是很懂,你和那位张七子所说何解?”
“这是她之前和姊姊一笔旧债,虽然清算过了,但看来她并没有从中吸取教训。”楚意徐徐说道,却不愿在他面前多说,偏头换了个话题,“明个儿去学宫听博士们讲学,头一回去,子檐可准备好了?”
子檐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兴冲冲的与她说起自己的心情与期盼,二人兴致勃勃地闲聊了一路,很快便回到了**殿。从殿门转进,却见一群宫女内监围在光明台紧闭的大门前低声议论,他们听到楚意三人的脚步声转过身,原来是之前子檐还在华阳殿时,郑夫人安排伺候他的人。
领头的乳母林氏见了楚意,忙殷切媚言,“请小公孙,如夫人的安。如夫人快想想法子罢,咱们这些人是奉了郑夫人的意思跟过来继续照料小公孙的,可胡亥公子知道后却怎么也不肯放大家伙进去,郑夫人的意思又不可违背,这叫咱们如何是好啊。”
“小公子回来了?”楚意跟着心上的悸动,抬了抬眼,一
扫眼前乌压压一群人便觉得头疼。
子檐从小几乎是王簌一手带大,并不习惯这样一大班子人前呼后拥,更别提总在身边黏腻着的乳母,从不带出来,故而连楚意也是首回谋面。再说胡亥自小惯了独处,好清静最厌人多,郑夫人安排的这些人比寻常公子那儿的人手还多两倍不止,仿佛是存心膈应一般。
楚意心里泛起一阵厌恶,烦闷地扬了扬手,“罢了,子檐和小……我家公子都不喜人多,何况你们么多人,光明台屋室有限,实在收容不下,便劳烦姑母带着诸位回去代我与郑夫人回话,就说是我的意思。”
“可这不合规矩……”林氏怯怯道。
楚意又道,“姑母若是担心,云婵,你陪着他们一块去,回完话就回来,我们等着你用晚膳。”
云婵淡淡应声,无声看向林氏,她本就不善表达情绪,面上总是冷冷清清,在别人眼里难免有些凶神恶煞。林氏被她的脸色吓着,或许更畏惧门里面脾气古怪的胡亥,只得与众人跟着云婵走了。
打发了这群人后,楚意与子檐推门一进去,冷不防就撞上胡亥抄手远远立在檐下,面色阴沉地瞪着他们,“我没答应过要照顾这个小鬼。”
“是我答应的。子檐的母亲对我有大恩,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子檐。”楚意将子檐护在身后,硬着头皮与他争辩,“何况郑夫人有谋害子檐母亲之嫌,我怎能放任子檐居住在杀母仇人身边,纵然是血亲祖母,也绝无可能。”
胡亥蹙眉向她疾步走近,努力压抑着火气,低喝道,“谁管这些?他要是在光明台里有个甚么差池,你有几条命赔?”
楚意梗着脖子,执拗地与他顶撞,“赔不起我也赔!君子一诺千金,楚意既受恩人临危托孤,那便是搭上一条命,也要好好护着子檐。楚意也从未奢
求公子愿意与楚意一同照顾子檐,楚意自己一人足矣。”
“出了事,你看我救不救你!”胡亥已到忍耐的极限,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楚意同样一字一顿,“怎敢劳动公子贵手。”
说罢,她牵紧了子檐的手,就要往光明台外走,没走几步就被胡亥抢了先,“滚回去,要走我走。”
楚意眼瞅着他气冲冲地就从门外闪身而去,气得恨不能原地跳脚。子檐在侧看着他们二人因自己起了争执,却一直插不上话,心上万分愧疚,“姊姊对不起,是子檐给你和小叔父添麻烦了。”
“与子檐无关。”楚意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是姊姊起初思量不周,未曾和你小叔父好好商量再行事。小叔父一个人习惯了,要他一下子接受身边多了这么多人,他心有微词,也是在所难免的。子檐安心留在姊姊身边,他事勿管,一切都有姊姊呢。”
子檐心绪难平,却不忍楚意担忧思虑,乖巧地笑着答应下来。
此夜云来雾去,星辰寥寥,转眼又是新日抬头,晨曦轻渺。早膳后楚意带着子檐去华阳殿见过郑夫人,听她几句不咸不淡的嘱咐便又与云婵一道送了他去学宫。她本打算将替秦王暗查阿房夫人身死因由的事能拖则拖,不想自子檐来到光明台,秦王便着人私下提醒着她,让她不得不腾出空寻思起来。
云婵见她为难,遂道,“这件事很难么?”
“是难。”楚意连茶水都没心思喝,只撑着脸苦恼道,“小君生前查过宫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