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晴夏阳,秋霜冬雪。但要是在咸阳宫里,楚意都觉得冷,染上风寒也是自找。 从**殿宣告胡夫人薨逝那天起,她便昏昏沉沉地病着。王簌偷偷请崔太医来瞧,却又怕惊动了郑夫人而不敢大张旗鼓地用药治疗,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先行将她挪出宫去,换了王簌的两个陪嫁**来照应。
胡夫人的丧仪也十分简单,郑夫人过问两句,就由着胡亥将她的尸身一把火烧了。她生前人缘奇差,灵堂开设的那几日门庭冷清得甚至连个致礼的人都没有。不过即便她还活着,也是不在意这些矫揉造作的人情来往,如今身去后也算得了个清静。
而楚意这一回病势急凶,颇有隐疾又发之兆,按着崔太医的方子吃了几天药仍无好转,急得云婵只好重新把公羊溪请回来,一门心思为她调理。连她也忍不住要和楚意唠叨,“姑娘真是太乱来了,毫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亏得那夜风小,要是再落了雨,寒邪自脚心侵入肺腑,便是白费这些天的调养了。”
楚意晕得难受,心里有苦却无处可诉,“往后,我全听公羊姑娘的就是。”
“姑娘次次这么说,却又有哪次果真听了在下的?”公羊溪瞧出她心绪不佳,又怕她郁结伤身,“虽不知姑娘在思虑甚么,但万事总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姑娘宽心些,少去多思、忧思,这样对你的身子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多谢公羊姑娘。”楚意微微含笑。
云婵煎了药端过来,趁热引她服下。公羊溪这回开的方子有催眠安神的效果,她饮罢便重又躺下睡熟。一直睡到夜里,发了场大汗,醒来时已觉得浑身舒坦许多。
云婵摸了摸她微暖的手,知是公羊溪的药起了效果,隧道,“好好听溪姊的话
。”
楚意正欲答话,便有人进门来报,“姑娘,有个自称宫里的姑娘吵着要见这宅子的主人,公子一家皆不在,奴婢斗胆请姑娘拿个主意,是否要代公子和小君见上一见。”
楚意想了想,道,“既是宫里的人,许是小君或宫里的贵人们有话交代,你将人带进来罢。”
云婵闻言便将她缓缓扶坐起来,取了软垫垫在她腰背后。那人随即将人领进来,隔着屏风楚意隐约看见后进来的,腿脚仿佛不大灵便,一瘸一拐,颇是眼熟。
直到人来到跟前,她借烛灯定睛一瞧,才惊讶地发觉竟是故人,“乐雎,怎的会是你?”
乐雎怯怯盯着楚意憔悴却姣好的容颜瞧了好一会儿,差点不敢相认,“楚意,真的是你啊,她们都说你得罪了小公子被乱棍打死,尸骨无存了。没想到,你竟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楚意久不见故人,激动地从榻上就要伸手去牵握乐雎,将自己的遭遇大略说来,“久别重逢是好事,你别哭呀。冯中官和夏庖人他们呢,还有静说,可还安好?”
“好,大家都好。”乐雎喜极而泣,却也不敢忘了正事,“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宫里接二连三,出了好多变故。我亦是奉公子小君之命悄悄问冯中官借了腰牌才溜出来,公子小君在宫里受了好大的冤屈,要我务必赶来这里寻宅子的主人,没想到原来是要我来找你。”
“小君出了何事?”楚意眼皮一跳,只觉得心惊胆寒,自己前脚才出的宫门,王簌后脚就出了事,实在是巧。
乐雎仔仔细细地说了个明白,“经小君身边的丫头琳琅检举,小君为助扶苏公子谋夺储位,见小公子得宠,便暗暗在**殿和光明台的烛火香料中下毒
,以致于胡夫人生前神智迷乱,郁郁惨死。说得事无巨细,有鼻子有眼,郑夫人半信半疑,派人在胡夫人宫里果然搜出了有问题的蜡烛,已将小君禁足宫中,眼下已经派人从宫中赶到扶苏公子的主府查抄赃物,捉人问话去了。过不了一时半会儿就要查到别院里来,只怕到时定要连楚意你一块被带回去,小君要我来告诉你,赶紧挪出去避一避。”
楚意又惊又急,浑身不住地乱颤,“那琳琅可是小君的陪嫁,从小就跟在身边的呀。而且既是小君下毒想要谋害胡夫人母子,那为何小公子却安然无恙?”
“郑夫人本欲差人去光明台请小公子来问,小公子正因丧母伤心,没人敢进光明台。那琳琅便说是小公子警觉,一早就发觉了烛香有问题,所以无碍,而公子夫人从此也再没找到好的机会下手。”乐雎越说越气,眼睫上的泪珠晶莹闪闪,“楚意你还是先听了公子小君的话赶紧出去避一避,免得一会儿来了人将你带进宫去识**份,可就更加麻烦了。”
性命攸关,楚意再不敢有犹豫,裹了件厚重貂袄,就同她还有云婵公羊溪一并从后门而去,先行避在远郊的村户家中。待安定下来,她便又对乐雎道,“明日我与你一道回宫,我有法子救小君。”
“万万不可。”
“不行!”
公羊溪和云婵几乎同一时间出言阻止,公羊溪急道,“姑娘真的不要命了吗?”
“那琳琅既然已经被人收买,想来肯定会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等会儿必定要在别院里搜出点甚么或是那些被带走的人受不住刑,胡乱吐些甚么出来。郑夫人自己做的亏心事要赖在儿媳妇身上,必定会快刀斩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