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清晨时分,在前往建业的水道岸边......
“阿嚏......”
“阿......,嚏......”
孙盛一边烤着旺盛的篝火,一边听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忍不住又看了眼江面上漂浮着的碎木和仅剩下的几艘搁浅的战船,忍不住就是一阵唉声叹气......
宋哲也是冻得瑟瑟发抖,嘴里却还拼命嚼着浸过水的干粮......
“阿嚏!你小子叹个什么鸟气?!应该高兴起来啊!咱们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阿嚏!娘的!这汉江水可真够冷的!孙盛,你别愣着啊,也过来吃点啊,这可是汉江水泡过的干粮,味道好得紧呢!”
宋哲二话不说就把湿漉漉,烂糟糟的干粮直接捧到了孙盛的面前......
“嘿嘿,就剩这点东西了,要不是看着是你这小娃娃,老子可不愿意给别人,你要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吃点东西暖暖肚子,哪怕一边吃一边肚子拉稀也得吃点进去......”
“噗噗噗......”
孙盛立刻就听见周围传来了几声不堪入耳的声音,立即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宋哲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抬了抬眼皮,自顾自地吃起了捧在手上的干粮......
“孙盛......,你也别着急,朱伺将军不是已经带人去检查是否有可以继续远航的船只了吗?!我看那几艘也就是撞了几下,只要稍微修补一下,咱们就应该可以继续前往江东了......”
孙盛百感交集地看了一眼嘴里塞满了东西,还在嘟嘟囔囔说话的宋哲,倒是突然有些庆幸起没有枉死在汉江之中了......
“小娃娃,你就好好感谢老天爷吧,那些死在汉江里的人现在早就喂了王八!幸好现在是寒冬腊月,不然这汉江里的鼍龙也不会放过咱们这些落水的人......”(鼍龙就是扬子鳄,《礼记》中早有记载,据说某个版本的《西游记》中就隐喻沙僧就是鳄鱼精......)
孙盛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禁不住定睛仔细看了几眼江面上那些漂浮的木头,竟是心有余悸地吞咽了几口唾液......
“快!都起来!船已经修好了,但只剩下一艘!所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登船!所有人都听好了,朱将军有令!除特选之人外,其余将士全部延陆路返回夏口,选中之人继续乘船前往建业!”
孙盛立即站起了身,却又手脚发颤地慢慢坐了下来,眼神里更是透出了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彷徨和畏惧......
宋哲神色复杂地注视着身体微微有些发颤的孙盛,竟是莫名地朝着遥远的江东建业眺望了片刻,尤其是看着那片慢慢随着日出而逐渐淡薄的浓雾,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同一时刻,汉中郡,西乡县与魏兴郡的交界处
明月戴着三眼蚩尤的面具,一个人呆呆地站在汉水的边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奔流不息的滔滔江水,竟是一动不动地伫立了许久......
“公主殿下......”
丁太一有些别扭地轻呼了一声,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毫无人味的蚩尤面具......
“太一......,你说......,张咸能打得过杨难敌吗?!”
“公主殿下就一点也不担心谢艾的安危吗?!”
明月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又隔着蚩尤面具,冷冰冰地说道:“他一定可以想办法脱身的......”
丁太一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真是恨不得立即上前扒了小草脸上的那张该死的面具,总觉得她只要一戴上那张让人看了发瘆的面具,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杜曼浑身不自在地深吸了一口凉气,满脑子都是昨夜那场毫无人性的杀戮,尤其此刻看着明月脸上那张狰狞的面具,竟是隐隐有些期待起张咸和杨难敌之间的激烈厮杀起来了......
明月欣赏地看了一眼沉稳的杜曼,尤其是看着他眼中不断闪烁着的那股子对鲜血的渴望,更是不由得对着丁太一露出了一丝鄙夷的目光......
“杜曼......,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下手果断狠辣,不然恐怕张咸和他的手下也不会那么轻易上钩......”
“全凭公主殿下发现了张咸的藏身之处,又想出了这样一个诛心的激将法,否则咱们这些陷在西乡县的联军就只剩下被杀和被辱的下场了......”
丁太一眉头紧皱地咬了咬牙,又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好也在向他投来复杂目光的杜曼......
明月却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丁太一和杜曼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流,只是目光闪烁地望着西乡县的方向......
“再等半个时辰......要是张三李四和王二麻子他们还不回来,咱们就立即撤向魏兴郡,然后直接从子午道返回长安......”
丁太一和杜曼二人心中顿时一凛,就连看向明月的目光也是变了又变......
可明月脸上戴的那张让人不寒而栗的蚩尤面具,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