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静姝垂眸,轻抿住唇。
——何时发现她的毒发作的?
试图站起来,却发现双脚软得厉害。
不得不继续靠在那假山嶙峋的壁面上,缓缓地吸着气。
脑子里如一团乱麻。
看了看指尖已经止血的小小伤口,又抬手,摸了摸方才……被那妖鬼啃咬过的肩头。
眸光闪动,轻轻地咬住下唇。
那股子夹杂冷香的血腥气,却又嚣张肆意地在口中扩散开来。
她暗恼地蹙了蹙眉。
便听到假山外,传来翠莲的低声急唤,“小姐,小姐……”
迟静姝轻应,“我在这里,翠莲。”
翠莲立时便奔了过来,还在山洞口捡起了迟静姝的披风。
黑暗中也看不清迟静姝的神色,只是连忙将她扶住,一边把披风往她身上穿戴,一边焦声问:“小姐,那鬼太子,没对您怎么样吧!”
说着,又恨恨地咬牙切齿,“他的那些护卫也没个好东西!刚刚一直抓着奴婢不给奴婢靠近!下回小姐给奴婢两包药粉,奴婢药死那个狗腿子!”
“……”
刚落到假山洞口的龙一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咳了一声。
“谁?!”
翠莲立时警惕地将迟静姝护在身后。
龙一翻了个
大白眼,躬身道,“九小姐,殿下让属下给您送一瓶伤药来。还有一句话转达。”
翠莲脸色一沉——那个狗腿子!
迟静姝站在她身后,没说话。
龙一说道,“殿下说,‘萧墨白此人,瞧着是个人,其实皮子底下就是只下作得狠的豺狼,与他做交易,小心别被吃得皮肉都不剩才好’。”
翠莲意外。
迟静姝却垂下眼帘,一个声儿也没出。
龙一顿了顿,见迟静姝半晌都没反应,有些忐忑。
是不是该把原话柔和一下才好?
毕竟太子殿下这语气,也确实挺那啥,让人听着不痛快的。
不料,一直没出声的迟静姝,却清浅开口,“请太子殿下放心,他的玩意儿,自会好好地护着身子,不叫旁人损了半分去了的。”
这话说得……咋听着也这么别扭呢?
龙一歪了歪头,也没多问,将手里的药瓶往里一抛,见着翠莲成功接过,便一转身,没了身影。
翠莲其实啥都没看见,就觉得面前生风来袭,下意识一抓。
便抓到个东西。
低头看了看,隐约中看到是个小药瓶。
打开。
闻到了一股上好的清香药味。
又想起迟静姝方才的话,皱了皱
眉,朝迟静姝看了一眼。
轻声问:“小姐,方才那鬼太子是不是对您……”
迟静姝没说话。
此时那人的血在体内散开,寒气逼退。身上也恢复了不少力气。
不宜在此久久耽搁。
便扶住翠莲的手臂站起来,低声道,“先回去吧。”
翠莲连忙点头。
两人走出假山,借着月色分辨了一下方向。
迟静姝这才意识到竹苑与母亲生前的院子便离得此处不远。
朝那边看了会儿。
才与翠莲一同离开。
……
暖玉阁。
小寒俯在迟妙棉耳边,说了几句话。
迟妙棉一放手里正在绣着的帕子,一脸惊喜地朝小寒看去,“可看真切了?”
小寒连连点头,并将手里头的东西呈给迟妙棉。
“奴婢瞧得真真的,九小姐就是从那翠兰苑里出来的。奴婢等她走了好久后,还特意去里头转了一圈,就在那假山下头,发现了这个。”
迟妙棉低头一看——断了两截的碧玉簪。
正是下午的时候,迟静姝戴在头上的那枚!
登时眼睛精光闪现。
将那玉簪拿起来,别有意味地笑了,“回京第一天,便这样不安生。你说,她到那样的地方去,到底是去做什么
了呢?”
小寒想了想,突然低声道,“莫不是……与人私会么?”
翠兰苑那边,因着之前的大火,便成了个快废弃的园子,正适合幽会!
“呵呵。”
迟妙棉轻笑起来,转了转手里半截的玉簪,“那可真是……送来的机会啊!”
小寒有些激动地朝她看去,“小姐,您准备如何做?”
迟妙棉将簪子往她手里一放,轻笑道,“明王殿下先前还怪我盯那丫头盯得不紧呢!瞧,如今,这该来的,可不就来了么。”
小寒俯了俯身,“小姐是打算……告诉明王殿下?”
不料,迟妙棉却摇了摇头,拿起一边的帕子,继续绣起来,笑道,“何需我出面?自有那甘愿出头的蠢货。”
小寒不解。
迟妙棉朝她说了几句话。
小寒眼睛一瞪,随即连连点头。
昏黄的灯光之下,迟妙棉一张素青静雅的脸上,光影与虚幻浮动。
投射在墙上的影子,慢慢地张开了獠牙尖齿的血口。
……
翌日。
出殡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