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迟静姝,“小姐,不如给外祖老爷家写封信,咱们去扬州城,过个两年?顺道让外祖老爷在那边再给您寻个顶好的亲事,让老爷挑不出毛病,这样,您就能在外祖老爷跟前了,多好?”
外祖父。
迟静姝想起前世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满含热泪地抱着自己痛哭的那一幕。
彼时,蠢笨如猪的她,已成了萧云和手里任意宰割的鱼肉。
而她手中的迟家家徽,被徐媛拿到。尽数的财产,被她转移糟践。再没了可凭仗之物。
萧云和便给扬州去了信。
那位辛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连夜奔波,来到京城。
为了护她,呕出最后一口心血。
终换得她,以及最后的依靠。
跪在外祖父临终的床前时,一直浑浑噩噩的她,才终于一点点的醒悟过来。
可一切,又怎么来得及?
她垂眸,看着被解开的伤口,笑道,“外祖父辛劳一辈子,我若是去看望也就罢了。总是在他跟前,岂不是要他老人家操心受累?”
张妈看到迟静姝的伤口,顿时止不住的揪心,连忙低头用嘴对着那伤口吹了吹,跟哄孩子似的。
又道,“可老奴总
觉得这京城不安生。再说了,您去外祖老爷那儿,也是尽孝心多伺候呀!外祖老爷指不定多高兴呢!”
迟静姝心头酸涩,又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小菊端着药箱进来,张妈接过,亲手给迟静姝重新抹药,包扎,连着那粒守宫砂,一起给裹了进去。
绿柳蹲在一旁歪着头瞧着,眨巴眼睛,笑:“张妈,您这裹得,小姐手臂都动不了啦!”
被张妈瞪了一眼,赶紧缩脑袋。
小菊在一旁看了会儿,转身去小厨房拎早食。
晨光渐渐地透亮进来,鸟雀争鸣,幽静葱郁的竹苑里,一片安然的宁静。
晌午无事。
迟静姝打听了一下,徐媛带着迟章平又出去了。说是去瞧大夫,不过去的方向却是燕雀胡同。
想了想,便转身往迟敏敏的院子方向去。
不料,迟敏敏居然也不在屋中。
她隐隐皱眉,吩咐绿柳,“去找小四子来,我有话问他。”
绿柳当即去了。
迟静姝便又绕道去了水榭长廊。
此处风凉,如今入夏多热,这里倒是避暑的好地方。又是中院,方便外男入内问话。
正悠哉哉地等着绿柳带小四子过来。
忽然听到一声
笑,“九妹妹好兴致,在此赏鱼么?”
迟静姝回头,娴雅福身,“四姐姐。”
迟妙棉上前,看了她一眼,微笑,“九妹妹莫不是今日不去参加宫宴了?竟穿得这样随意家常?”
话里头的尖酸,纵使掩盖,也多少露了一丝儿出来。
迟静姝只当没听出,也不跟她多解释,转而说道,“四姐姐今日倒是穿得好看,这是要出门去么?”
迟妙棉今日身穿一袭妃色忘仙裙,头梳飞云髻,戴着一枚玉镶明珠的钗子,小巧精致的珍珠耳铛。
端雅又秀丽,大方又不失温婉。
尤其是举止之中,那渐已有了风情的神态动作,倒是引得人眼前一亮,十分心动。
见迟静姝询问,迟妙棉又掩口笑了笑,说道,“今日乃是夏日祭,我初来京城,头一回碰上如此热闹节日。便想出去瞧一瞧。九妹妹今日既然得空,不如你我二人,结伴同行呀?”
迟静姝莞尔一笑,“不巧,待会我就要准备去宫中的事宜了。不能与四姐姐同行,当真可惜。”
迟妙棉笑容一顿,看了眼自在悠然的迟静姝,随即又笑,“妹妹当真好运气。这偌大的宫宴,迟府里头
,如今竟然只有你能与叔父同行了呢!”
自从得了萧云和的恩宠后,迟妙棉倒是越发耐不住性子了。
迟静姝看了她一眼,笑道,“可不就是好运气么!四姐姐若是运气来了,将来,只怕也有更好的造化呢!”
迟妙棉隐约觉得她这话里有话,可又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忽而抚了抚袖口,露出里头挂着的一枚碧玉坠子——正是那枚萧云和在月和茶楼赠与楚梦然,却被她意外拿着的玉佩。
然后抬眸,不动声色地朝迟静姝看去。
果然就见,迟静姝的眼神瞬间变了。
暗暗快意,笑道,“这倒是说不准的事。既然妹妹还有入宫的准备要做,我便不打扰了。今日若是得了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定给妹妹也带一份。”
“那就多谢四姐姐了。”
迟静姝的目光,似是极其艰难地从迟妙棉的手腕那块碧玉坠子上挪开,笑着福了福身。
目送迟妙棉走开几步后,忽而又道,“对了,四姐姐,京城的大马胡同里,有家多宝楼,内里专卖各种新鲜有趣的玩意儿。”
“多宝楼?”迟妙棉很乐意看迟静姝这样的脸色,笑得更加明媚多
方。
迟静姝神情难看地点了点头,“嗯……我虽没去过,却听说表哥有好几件扇坠儿都是在那儿定做的,姐姐若是得空,可以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