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觑着她的神色,转而说道,“昨日之事,其实也多半是老奴的过失。”
顿了下,声音再次压低了几分,“因着前几日七小姐的事,老奴让孟强他们去城外避一避风头。其实本也不必这么小心,今日若是有他们暗中看顾着,小姐也不至于会……”
迟静姝朝他笑了笑,“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没做错。”
老丁自然知晓迟静姝是在安慰自己,便不再提及过失之错,接着说道,“昨日那送葬的队伍一闹出乱子,老奴就察觉到不对,当即让小菊回来找小四子询问,又命人去调查。发现,拉车的马被惊了,是被人故意扎了一根针在上头,而那送葬的队伍里,有几个人,跟东城一带的地头蛇王五,有很密切的来往。”
“后来,小菊跟小四子打听到,是有人故意在小四子跟前提及东城有座治疗内伤极好的‘千金堂’的事……”
迟静姝听着,却并未多在意昨日的事情起因到底如何。
只是默默地转开视线,看身旁的景致。
初夏上午的日头并不十分晒人,院子里还残留昨日大雨的凉气。
光影透过树的缝隙,斑斑驳驳地落在她的身上,和地面上。
让她想起。
她刚刚被萧云和趁醉酒占过身子后的第二天。
也是这样的一个上午。
迟章平冲进院子里,揪着萧云和的领子,逼着他答应迎自己入门。
哪怕……是以一个侍妾的身份,抬进小门里。
呵。
忽而一道清风拂来,斑驳的光影随着树叶晃动了开来。
迟静姝的回忆,随之云散。
她笑了笑,转过脸,看向老丁,“我知晓幕后的指使是谁,丁叔。”
老丁正说道让孟强回来查王五的时候,闻言,一下瞪大眼,“小姐知晓是谁指使的昨日之
事?!”
他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守着贺青,直到后半夜才眯了一会,一大早便回来问了简单的缘由,就直接来了迟静姝的院子。
还不知昨日小菊听到的话。
见他如此惊讶,小菊上前,低声道,“丁叔,您昨日跟贺青去了春草堂,我陪小姐回府后,小姐便让我去问了,迟府里最近这两日可有哪房的下人频繁出入府内外。一问之下,便问到了青云阁的小厮,东柱。”
老丁皱了皱眉。
“小姐便让我去瞧一眼,可巧,竟正好赶上东柱跟大公子在廊下说话,说的正是大公子用八百两买通王五,让他设计小姐的事。”
小菊说完,老丁便已控制不住愤怒地看向迟静姝,“他竟如此恶毒!王五那是什么人,手里头的人命至少都是十几条,他是存了心地想,想害了小姐么?!”
然而,相对老丁的悲愤,迟静姝的反应则淡然得多。
前世里,面对以为至亲之人的背叛或利用太多次,她早已没了那些可笑而愚蠢的伤心难过了。
轻缓地笑了笑,没说话。
老丁的脸色变了变,“他为何要如此坑害小姐?小姐于他,也并无瓜葛利害啊!”
想了片刻后,又道,“难道他是得了祖老爷的意思?”
至少,到现在为止,迟静姝除了利用过一次迟章平的中毒之事外,连算计他的意思,都没动过分毫。
迟静姝弯了弯唇,“于他来说,我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若是这棋子不受控制了,便也只好从这棋盘上拿了才是。”
老丁眉头一皱,“他自作主张?!”
迟静姝嗤笑一声,“呵,他自以为能控了一盘棋,殊不知,自己的斤两,到底几分。”
老丁看向迟静姝,“小姐,若是大公子自作主张,那只要
告诉祖宅的祖老爷,必然便会将其严惩。”
可他刚说完,旁边的小菊就道,“丁叔,如此,也太便宜他了。”
老丁吃惊地看向小菊。
就听迟静姝轻笑道,“是呀!如此,也太便宜他了。”
老丁的目光在小菊身上停了停,转而又看向迟静姝,“小姐想如何做?”
迟静姝眼角一弯,笑得很是娇美。
可偏偏此时一道初光从缝隙里落下,拂在她的眼下。
陡然点亮内里一层阴冷至极的鬼火青光!
惊得老丁后背一寒!
便听那少女笑着说道,“京城里,可不止一家百花馆呢!让他也尝尝那滋味,岂不美妙?”
……
皇宫,东宫。
一只燕雀落在枝头,喳喳叫了两声,又飞离枝头。
龙三走进内殿。
就看萧厉珏一身素雪长衫的里衣,半敞着衣襟,松懒又随性的模样,歪靠在美人榻上。
一个貌美的宫女,正低头跪在榻边,双手高高地举起一盘精致如荷花的点心。
龙一在后头,大咧咧地伸手,拿了一颗一口塞下,还厚颜无耻地品评道,“太甜,殿下不喜欢,撤了重做!”
那美貌宫女登时抬起头来,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看向榻上的萧厉珏,也红了几分。
瞧着当真是委屈至极,叫人心疼。
只可惜,榻上那位尊仙,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单手把玩着手里的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