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六年,夏,四月,雒阳
“方士都说朕无早夭之相,寿数必超40,可怎会忽然一病不起?”
“朕富有天下,什么奇花异草弄不到,怎会治不好?你等太医都是饭桶!立即发榜单征辟名医。”
皇帝刘宏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渐渐闭上,刚才一席话,已耗费了过多精力。
“水!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皇帝稍恢复精力,叫甄贵人扶他起来,又招赵忠、张让、蹇硕等拟诏。
第一封,免马日磾太尉。
第二封,东海刘虞,光武之后,出任幽州,平定乌桓,北走鲜卑,北州弥定,功勋卓著。特拜刘虞为太尉,封容丘侯,诏书到日,即刻入京,不得有误。
第三封:皇甫嵩先有平黄巾之功,现有安定关中绩,累立功劳,伤病缠身,增食邑二千户,令其还雒修养,以示优容。诏大将军何进代皇甫嵩出镇长安,统帅诸军讨伐韩遂、马腾,冀平凉州之乱。
何进拿到诏书,整个人颤抖着,心哇凉哇凉的,半饷说不出话来,这也太那啥了吧,即使以何进不算高的智力,不算丰富的政治经验,也能看出皇帝心意――欲以何进之头,碰数年未定之凉州乱兵。
皇甫嵩、张温、董卓、周慎、傅燮。。。多少大员败在狡猾的韩遂手上,败在凉州的荒凉上。
“能不能赢?”何进一点信心全无。
袁术:“不论胜败,大将军只要远离雒阳数月、半年,夺嫡之争,都是一个输字!”
何进双手深陷发鬓,不断抠头皮,头发散开掉落下来,亦未察觉:“可皇命难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袁绍脸色不改:“此必小人之谋!”
“皇帝?小人?”何进以为袁绍把皇帝比作小人,整个脸成了猪肝色。
袁绍:“陛下英明神武,怎会有如此乱命?此必非陛下本意,必有小人祸乱圣听!
陛下既立何氏为皇后,以明公为大将军,已数年矣,立嫡立长之意,天下皆知。
而今,陛下身患重病,小人把持朝政,欲换皇储,如此悖谬乱命,我等岂能听之任之?岂能束手就擒?”
骚操作!
何进猛咽口水:“这样,可以吗?”
袁术心里一阵狂骂,袁绍太。。。太不要脸:“如何不听?不从又当如何?”
袁绍:“一个字,‘拖’!”
于是,何进向皇帝表示,愿意接受西征任命,只希望能够动用一些关东精锐,接着狮子大口,要招募徐州、兖州、东莱等地精兵数千人,待兵来的,再行西征。
。。。
甄俨虔诚地拜于白马寺正殿佛像前,连续求了几个签,有喜有忧,祸福相生,即使是法力高深、精通佛法的顶级和尚,亦给不出准话。前面的路,如同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令他不知所措。
甄家世代二千石,从叔甄举曾高居执金吾,其父也当了县令,本不存在争淑房之宠的想法。后为冀州老乡中常侍赵忠反复劝说,这才有了甄氏族女入雒阳皇宫。当时,甄家也从未想到争夺皇嗣上去,只不过希望皇帝能多关照下甄家。
直到甄氏误打误撞,生下一子刘协,皇帝大喜过望,封为贵人。甄贵人母子为何皇后所妒,秘密下药,为董太后所救,甄贵人留下半条命,却成了哑巴,皇子倒是无虞,成了董太后亲自保护下的“董侯”。
甄俨原本就是袁门故吏,因此与大将军、袁绍都有一些交集,下毒事件发生后,他甚至卑躬屈膝,表示“董侯”绝不争夺下一任皇帝,求何家、袁家放过。
甄俨更没想到皇帝喜爱“董候”刘协无以复加,不喜欢刘辩,竟下定决心换嗣!
父亲、大哥很早去世,甄俨就是甄家顶梁柱之一,让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巨大的利益,又能把人逼成疯子。甄俨取出一块金币,翻来覆去甩了n次,始终定不了到底甄家介入争夺,亦或是不介入争夺,支持有着甄家血脉的“董侯”还是继续低声下气支持赢面更大的“史侯”。
直到,皇帝拿出决心来,派遣何进西征,何进也答应了条件。甄俨心里蹦蹦直跳:“莫非上天注定,要兴旺甄家?!”
甄俨丢掉了谨慎,与从父甄举一同接任皇帝给的军职,打算等何进离开雒阳之后,一起掌握军队,为“董候”铺平道路。
甄俨焦急地看着东方:“三弟和五妹说的那两个人,真的能来么?要是能来,凭他们能征善战,旧部众多,一定能控制住雒阳局势,保证让留在雒阳的袁绍、袁术等人无法翻天!”
可甄俨又免不了有些疑惑:“传闻其中一人与何进旧曾相识,与袁术相交莫逆;另一人乃袁门故吏。两人即使来了雒阳,未必肯支持我们,真真是进退两难。可除了他们,董候又能依靠谁?那个空有皮囊,毫无本事的车骑将军董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