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掌治民,进贤劝功,决讼检奸,典兵禁,备盗贼。春行各县,劝民农桑,振救乏绝。秋冬遣无害吏案讯诸囚,平其罪法,考核吏之殿最。岁尽遣吏上计。其中最重要的职责是岁末遣吏入雒上计,关系到朝堂对郡国守相的考核、评价,关系到未来的升迁、贬斥、废黜。”
刘繇振振有词地向刘备讲述太守职责,刘繇领兵作战能力不算突出,行政经验却异常丰富,其伯父刘宠曾任豫章、会稽等郡太守、九卿、太尉、司空、司徒,父亲刘舆曾为山阳等郡太守,其兄刘岱目前任侍御史,刘繇本人曾任郡吏、郎中、县长、州从事,对郡守国相的考绩极为熟悉,对如何做好太守、县令长可以说了如指掌。
刘备:“岁末上计,还有几个月,本官乘船前往乐浪应该无碍吧?”
刘繇说:“非也,岁末不是农历12月,而是农历10月,汉承秦制,‘计断九月’‘十月上计’,秦以十月为正月,下年九月为岁末,之间为一个记账年。”
秦国主要在黄河流域,种植的粟麦最迟能在九月成熟,基本上所有郡都能在十月上计。
汉代国土更为广大,远至交趾、日南,东至东莱、乐浪,东莱黄县距离雒阳超过2000里,晓行夜宿得二十天到一个月才能抵达。从交趾到雒阳更远,得2、3个月,九月出发,十二月上旬能到就不错了。因此汉代各郡国主流依然十月上计,偏远的则陆陆续续到达。皇帝则在一月初一正式接见所有上计吏。
刘繇:“为了在十月内抵达,在态度上给三公落个勤吏、能吏的观感,历任东莱太守派遣的上计吏多为九月底出发,各县的统计数据、上缴的粮食刍稿九月上中旬就得从县里运输到郡里,乡里八月收了粟麦,就得按税率缴给县里,环环相扣,不容有失。”
刘备:“之前本侯向皇帝陛下辞行时,就请示过,请求免去今年赋税,陛下当时答应免一半,余下一半看情况。如今东莱海侵数县、黄巾肆虐,上计应该可以简单一些吧,反正交不出钱。”
刘繇:“免赋税,只意味着不给雒阳交赋税,不意味着不上计,也不意味着县乡不向百姓收赋税。田亩多少、人口增减、收入多寡都必须向三公、皇帝汇报,如果少得多必须写出能够使人信服的奏章,也必须派遣口齿伶俐、值得信任的上计吏说明。”
朝堂不清楚地方的情况,免赋税就得有依据。况且郡县官吏俸禄必须支付,如果没有赋税来源,就意味着官吏都得饿肚子,谁给太守做事?
刘备擦着汗水,心里庆幸有刘繇真好。之前,一直以为上计就是报个总账,如今才知道账目得详细到县乡,郡国给雒阳上缴的田租、算口赋,盐铁金税,也要一并缴纳。
西汉中央、地方年收入约40亿钱,东汉末年豪族隐藏人口,收入减少,也有30余亿。
东莱多山,黄巾之乱前,13个县只有约50万人口。在东汉的一百零几个郡国中,只算是中等,一年田租赋税也有近3000万,很是不少。而这3000万收入中,有一半是中央和郡、县、乡、亭、里官吏的俸禄,剩下的一半,大部分是支持中央军、边防军、各地驻军的军费。除掉开支,实际上和平年代,东莱一年余额也就数十万钱。
管宁初步统计了各县数据,小心翼翼地说:“若要收取,今年的田租赋税也下降到不足1000万。”
刘备:“怎会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岂不是连俸禄也吃紧?”
管宁:“经过黄巾之乱,台风,海水倒灌,流民四起,东莱人口锐减,生产破坏严重,人口已经下降到40万以下。若非君侯及时镇压安抚,怕30万人口也难以保证。
若君侯一定要多报,也使得,毕竟流民营中还有10万人口,明年开春安置下去,算口赋一项也能与去年持平,田租或许也能恢复到去年八成!”
“咳,咳!这10万流民,大多是北海郡的,怕此时最急得是他们吧。”刘备良久说不出话来,仔细翻看了各县上报数据,“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今年大灾,宁可少报,40万就40万。10万流民1个人也不报,我有大用。”
幽幽地望着东方浩瀚无垠的大海,刘备说:“我要带他们去乐浪,寻找新的土地!”
管宁大吃一惊:“如此大事,怕瞒不了州里和京师。”
“能瞒多少算多少,我们的力量,不在安定的有田农户,而在未定之流民。”
。。。
东莱、北海世家豪族征收的5万石虽多,也只够10万流民喝20天粥,必须大量采购粮食。
可惜,风尘仆仆从赶来的大商人糜竺带来了十分恶劣、令人震惊的消息:“六月里,山阳、下邳、彭城、东海等郡国也糟了大水,泗水、睢水等河流两岸美田皆被淹没,粮食减产2、3成,价格高到100钱一石。”
邴原:“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么贵,怎生是好?”
糜竺:“价格是丰收年的一倍,还买不买?”
刘备:“买,怎不买。北海、东莱粮价高到200钱一石,买他一百万石,还能赚不少。”
众人都笑了。
只有糜竺没笑:“没那么乐观,市面上流通粮食较少,每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