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的天很冷。
袁绍有些忐忑:“草庐之内,太过寒酸,真是得罪。”
何顒端起没有经过涂漆处理、略显粗糙的木碗,喝了一口热酒,顿时五脏六腑都温暖起来:“削木为柱,茅草为顶,家具粗陋,不衣丝不穿锦,效仿周礼,服三年丧。一切都完美无比,不是很好么?有句话可以形容:斯是草庐,惟吾德馨!”
袁绍也喝了一口,当然他碗里不是酒,只有热汤:“伯求兄,取笑啦。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我如今皆禁锢不能出仕,如何是好?”
何顒:“宋曹两家有婚姻之亲,牢固难破。曹家是宦官一党的主力,若宋皇后能产下嫡子并继承皇位,宦官党又将继续掌握朝堂至少二十年!党锢中被禁锢的人士就更难以解禁,如我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言语中有些萧瑟。
袁绍:“事在人为,宋皇后不是没生下嫡子么。何况听公路说,皇后性格略倔强,不被皇帝所喜,反而是出自屠户之家的何贵人为皇帝生下长子。所以我认为,首要的任务是保证皇长子的安全,并在其成长过程中加以影响和引导。”
何顒:“烧冷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皇帝刘宏才二十岁,春秋方长,待到下一任皇帝继任,或许得几十年之后吧?”
听何顒言语中对皇帝刘宏直呼其名,并无多少敬意,知道是因为党锢而怀恨,袁绍心中窃喜——党人可用啊:“未必得几十年,或许只需十多年!”
何顒:“怎么说?”
袁绍:“守孝期间,闲来无事,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思考一些事情。竟然发现,整个后汉不算当今皇上共10帝,除了光武帝寿63岁,在位33年,孝明帝寿49岁,在位19年,享国长久,其余寿数一位也没有超过40岁!
从孝章帝开始,寿32岁,在位14年;孝和帝寿二十七岁,在位十七年;孝安帝寿三十二岁,在位二十年;孝顺帝寿30岁,在位20年;孝桓帝寿命算长的,也就36岁,在位22年。
其余孝殇帝、孝冲帝、孝质帝幼儿既崩,根本未成年。”
何顒眼睛一亮:“有道理,光武帝、孝明帝承天以治天下,寿数自然悠长,后世子孙自不可比。当今皇帝20岁,就算以孝明帝之后寿数最长的孝桓帝36岁计,也不过还能享国16年!十几年后,谁人坐在德阳殿上,还未可知!”
德阳殿是汉宫最高大的主建筑,从下往上仰望,如同天上宫阙。
袁绍:“时乎,时乎,不久当有变化之时!你我不如早做准备,联络党人,互为援应。”
何顒:“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初守孝,养名豫州,不可擅离。联络党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来人,取二十金来!再取一万铜钱。”袁绍将十金递给何顒,“出门在外,何处不花销,我家富有资材,些许钱财,大兄勿要推辞。汝南北多平原,交通便利,南多山岭,便于藏匿。若有不方便的党人,可介绍过来,由我安排地方。”
何顒:“宦官党势大,与其对抗会不会给袁家带来麻烦?”
袁绍:“宦官虽能在朝中呼风唤雨、指鹿为马,量他们也不敢到汝南来撒野!”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四方,尤其在汝南树大根深,门客、探子、佃户多如牛毛,一有行为举止奇怪的外地人进入汝阳,袁家都能最快知道并作出应对。
何顒:“好,张孟卓名列八厨,吴子卿悍轻悍无畏,许子远多谋善断,皆可用之才,目前禁锢在家,我将他们都招过来。”
袁绍:“辛苦大兄奔走。还有一事请教,我等党人,如何对何贵人传达善意,对皇长子施加影响?”
何顒:“此事袁公路早就在做啦!”细说袁术支持何进兄妹一事。
被不学无术的弟弟抢在前面,袁绍心中不由浮起一片乌云:“没想到公路平日不学无术、飞鹰走狗,竟下了一手好棋。我袁家人才辈出,这倒是幸事。”
何顒见袁绍迅速收敛不快,心中暗赞有度量:“我已打听清楚,公路之所以变得如此聪颖、向上,乃是有一人相助。”
“谁?”
“司徒尉曹掾刘备!”
。。。。
浪荡渠之畔。
刘德然见刘普走远,回过头感慨到:“以前在幽州、九江,无官无职,事情也不多,钱倒赚得不少,大家也很尊重我。如今在袁公路属下,他既不听谋划、建议,又不肯放权,总感觉处处不顺,处处掣肘。”
刘备:“大汉实行的是察举制度,被举荐者尊举主如父母、兄长。甚至发现上官、举主有贪污腐败、失职渎职行为后,揭发与越级上报都被视为品德有一定问题,会被官场、士林、百姓舆论普遍谴责。你难道想被谴责?”
刘德然连忙摇手:“没那么严重啊,我所遇到的,不过是与上司不合,与上司有严重犯罪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刘备:“既只有一点不合,就放弃大好局面?你不是一直说,即使做不到郡守、刺史,也要争取做一做县令?”
刘德然:“我们一起长大,你是了解我的,知道问题不在我身上。父亲一直要我走仕途,抱有不小的期望,并想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