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尾断裂的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在城外响起,落下的雪花与承载它的云被尽数震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层被轰开,皎洁的月光落下,霜一样打在他们身上。
宫语的一剑震惊了林守溪,她这一剑极快,极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看上去就和切断萝卜一样简单,他无法想象,一个真气全失之人,如何切出这行云流水般的一剑。
接着,他看着水亮剑身,生出一丝明悟。
他霸占了湛宫太久,这才想起,它原本是慕师靖的佩剑,而在慕师靖之前的数百年,师祖才是它真正的主人。她握住剑,人就与剑合二为一了。
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司暮雪爆发出哀鸣的瞬间,真气充盈她的内衫,然后轰然炸开,林守溪勐地扑到了宫语身前,以后背为盾,挡住磅礴的真气。
他后背的白衫立刻撕裂,身躯也被强大的冲击力带起,向着高空中卷去。
小禾、苏希影、行雨都还未醒,落了数个时辰的雪积在她们的肩与发上,被呼啸而过的真气瞬间吹净。
三位女子的身影也被吹散,但这合欢咒术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大,她们的灵魂与肉体像是被暂时割裂,外界天翻地覆的动静也不能将她们惊醒。
尤其是小禾,她睡得最沉,不知耽溺在了怎样的梦里。
林守溪回想起先前香艳的梦,心有余季。
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彷佛是心灵深处潜意识延展出的图卷,可,可是……这些真的是自己潜在的想法么,还是合欢术刻意的勾引与诱导呢?
小禾傲娇的话语,楚楚清媚的微笑,还有慕姑娘……
一个个动人心魄的身影闪烁而过,他的心仍在打颤,当时他只要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心甘情愿地沉溺入纸醉金迷,自甘堕落地滑向万丈深渊。
梦就是这样,人在神智渐沉,心志渐丧之际,纵然对梦有万种怀疑,也甘愿沉丧其中不醒。
若非小语,他根本无法把握住梦的裂隙,从中解脱出来。
他看向师祖的眼睛,很好奇她梦见了什么。
宫语似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道:
“梦到底是梦而已,别多想。”
林守溪嗯了一声,收敛心神,剑经对于风的掌控使他能够悬停长空,回身望向大地时,司暮雪正跪在大地上,她的五指紧按地面,周围的土地在她的手中分崩离析。
雪尾断裂,其余八尾像是失了头领的蟒蛇,开始疯狂窜动,似是想要逃离那副身躯。
司暮雪抓住那截落在地上的雪尾,五指攥紧,青色的经络在她手背上跳动着,她转过头,望向月光投射来的方向,一双眼眸燃着虚无的火焰。
狐尾斩断,连接着两个相隔千年的魂魄的纽带也就断裂了,没有人知道现在司暮雪身体里留下的到底是谁,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此刻,断尾之痛击碎了她的冷静与清醒,机缘来而复走,她的心境几乎崩溃。
杀念充斥她的意识,碎雪在她掌心凝成新剑。
她没有去杀那些昏迷不醒的人,而是拔剑对空,直指苍鹰扑食般乘风掠下的林守溪。
明月碎月,乱云飞沙。
半空中,林守溪用风的法则裹住宫语,送她暂时离去,随后单手握剑转为双手,他高举湛宫,全力竖斩,宛若噼山,司暮雪身影自下而上,则是横切斩首之式。
两柄剑凌空对撞,相抵的剑锋角力,花与火光同时迸射而出,将他们的眉眼照亮。
司暮雪虽受了重创,但实力依旧在林守溪之上,真气在她的剑身上汹涌翻滚,她低吼着,全力一挥,直接将林守溪掀飞出去,她手中的雪剑也不堪重负,支离破碎,被剑风裹着一同砸向林守溪,如暴雨梨花。
林守溪后退,横剑身前,将迎面而来的残冰碎雪挡在身外。
碎雪才过,司暮雪青筋暴起的拳头就已撕破寒夜,迎面砸来。
拳头砸在他的剑身上,嗡然一声长鸣,剑气激溅,林守溪咬牙再退,但这一次,他的双脚如在地面扎根,在犁出两条深壑之后,双足一展,硬生生止住了退势。
只深吸一口气的工夫,眼前的雪又被吹散,司暮雪的身影宛若灵蛇游窜,那张冷漠倾世的面容眨眼又到了身前,她手腕一拧,地上的碎土被真气牵引,聚到掌心,再度化作兵器,对着他的脖颈斜扫过去。
松散的碎土在司暮雪手中坚硬如岩石,林守溪无躲避余地,只能以手臂硬挡。
飞沙走石。
数息的工夫,两道身影皆像是相撞的弹丸,一进一退,一攻一守,皆使尽全力,速度快得难以看清。
在此之前,雪已下了数个时辰,地面一片雪白,但须臾之间,这平整的雪地就被翻了一遍,白雪与泥污混在一起,狼藉无限,风雪与飞沙中,林守溪趋避如魅,以最为娴熟的立甲剑御术格挡司暮雪的进攻,他像是回到了黑虎岭的时候,只是这一次的司暮雪的进攻更加疯狂,飘如幽灵烈如野狼。
千钧重的拳头撼在林守溪的身上,他的上裳几乎司暮雪的拳风撕裂得一干二净,露出了线条分明的肌肉,肌肉的块头并不大,但线条硬朗,透着行云流水的美感。
司暮雪立在不远处,也不断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