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看清楚面前微服出访的顺武帝,不禁瞪圆了眼睛!
就在一声“皇上”呼之欲出的时候,顺武帝冲她打了个眼色,秦琴悬崖勒马,及时改口:“黄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顺武帝说:“听说明大人生病了,来探望一下他。”
秦琴“喔”的一声,楞了一下子,才想起把顺武帝往里让:“里面请。”
明湛一身家常便服,正在卧房里看书,眼睛半开半闭的,面如白玉一般。
顺武帝一走进来,不等他有反应起身,就即开口:“明湛,你看看是谁来了?”
明湛一抬头,也是吃了一惊,起身行礼:“皇上!”
顺武帝扶他起来,道:“免礼,免礼。不是旧伤复发了吗?怎么还坐在窗户处看书?要是受了风怎么办?”
“无妨。”明湛道,“闷在家里没事做,不看看书,更难过日神了。”
秦琴亲自招呼着顺武帝坐下。
茶过三巡,用了些点心,顺武帝看了秦琴一眼,秦琴会意,便即识趣告退。退出来之前,还关上了门。屏退了左右。
顺武帝这才歪着头,端详着明湛,来回两遍,方才道:“明湛。你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多坐卧休息,静养为主。切勿要强。”
明湛道:“还是那句咯,都习惯了。看看书下下棋,不然一天熬不到黑。”
话说到这里,顺武帝才算彻底相信了明湛是真的伤势发了。眼神一宽,眼底一丝警惕才算消失,转开视线喟叹:“你为了天朝,流血流汗,还留下满身旧伤。无怨无悔的。当得上‘鞠躬尽瘁,赤胆忠心’八个字!”
明湛摆了摆手,笑道:“皇上谬赞了。八字考评什么的,斗胆请过个五六十年,再请赐吧。”
顺武帝哈哈大笑,极愉悦。
没错,明湛太了解顺武帝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装病,顺武帝肯定不信。反而这样穿着家常衣服没事人般看书,顺武帝会认为明湛在硬撑着,反而会相信他身上带了伤,且伤重无法上朝。
虚虚实实,难以言喻。
笑够了之后,顺武帝话锋一转,“明湛。那日……是朕冲动了。说了一些不计后果的话。”
明湛垂眸,脸上也是表情欠奉。
顺武帝说:“朕……皇兄,心里最疼爱的,就是玦儿。玦儿死了,皇兄我只想到要给他死后哀荣,却没有考虑到他还有三个遗腹子。而三个遗腹子的外祖家,又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此说来,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让我们蒙氏江山,日后有任何枝节。……所以,皇兄那日的话,打算收回了。你觉得意下如何?”
皇帝素来金口玉言,如今却决定收回,自扫颜面。
可见顺武帝也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明湛拈起茶杯,不悲不喜,俨然宠辱不惊的模样:“一切单凭皇上定夺。”
顺武帝打量着他:“你……不怪皇兄?”
明湛道:“将心比心,我也是个父亲啊。”
也就一句话,便叫顺武帝眼尾红了。
他道:“那,玦儿的丧事……”
明湛道:“或者可以交给礼部,酌情而办。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他们经验丰富,放心交过去,未尝不可。”
顺武帝寻思片刻,点了点头:“是的。不留碑,不留文,不留封号,但多多的陪葬,水陆道场,也就可以尽这份心意了。归元在天之灵,也不会怪朕。”
明湛说:“自然是如此。”
在明湛处找到了答案,顺武帝看着整个人都放松了。
离开的时候,再三叮嘱明湛要早日康复,早日回到朝堂上去。明湛一一应了。
顺武帝听取了明湛的建议,把蒙玦的葬礼下放给礼部全权处理。礼部派人左右蹦跶了好几回,不过是试探明湛的态度。后来发现明湛落落大方的,毫不介意,并且还殷切过问,跟对待一般子侄晚辈的大事般无异。难过之处,也毫不掩饰,真情流露。
于是礼部也就放下心来,按照原本就有的现成旧例,给蒙玦办了个风风光光的丧事。
出殡当天,顺武帝亲自扶灵,哭晕了好几次。
花芷韵和三个侧室,以未亡人身份,守在后面。花芷韵一身缟素,带着对牌,主持各种内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上上下下一片交口称赞。
花家派来吊唁的娘家人,看到花芷韵如此,知道她虽然没有了太子妃的名分,但在天家地位超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回过头去,办事又多了几分尽心尽力。
因蒙玦不是太子,不算国丧,顺武帝只要求宫内的人服丧一月就除了孝了。
一个月之后,时姨娘率先生下一名男孩。
生产的时候,很是有些凶险。有经验懂人事的赵嬷嬷已经不在了,秦琴只得跑了一趟,去坐镇。皇后处和慧贵妃处都来了人帮忙。
一盆盆血水倒了出去,一片片人参不要钱的往时姨娘口里送。
屋子里里外外,封的密不透风的。花芷韵就跟男主人没两样似的,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拼命往里谈:“时姐姐!放松!时姐姐!别怕!”
!。
最后,时姨娘终于生下一个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