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观苦苦一笑,说:“大人,那些涩盐,是会吃死人的啊!别说吃死人了,那么多的涩盐,就连军马都能吃死好多!我来到军营这些日子,也算学到点东西——就是这些盐坨子里头,得有最少一大半,是喂马的,对吧?”
明湛说:“对。你说得没错。伙房里要用的盐糖等物,早早支领了过去。”
他思忖着,说:“如此说来,那么看守库房的人,也很可能是同谋。那些人是管分发的,他们可以控制好,哪种盐分给人,还是分给马……吃死马没什么问题,吃死人,问题可就大了!”
秦琴捏紧了拳头,浑身上下冰凉冰凉的。
徐娜插嘴道:“我跟大哥私底下商量过,涩盐的价格,是食盐的三分之一。两万斤盐坨子里头吃的差价,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其实也就是不到两千的白银,能够让军官们省顿肥的。对于京城里那些挥金如土的达官贵人来说,却不值得费心思……”
也不知道徐娜哪句话触动了秦琴,秦琴喊叫一声:“不好!”
她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把众人都给吓一大跳!
秦琴皱着眉,说:“徐大哥,这件事确然事关重大。这样,你先不要声张,只管回去做事。如果有人问起今天吃饭的事,也就说我们是同乡罢了。别多说。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大人。行吗?”
虽然她不曾有半个字透露出来,但明湛已经很有默契地,在旁边猛用眼神示意徐观了。
徐观点点头,说:“知道。正因为知道此事关系巨大,我们这些天一直没有吱声。”
明湛道:“还有……在你的职位上,能做到保证有毒的盐坨子不会被人、马吃到么?”
这一次拍胸脯的是徐娜:“我可以!”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徐娜嘴角扬起一抹骄傲笑容:“盐库的军需官聂大雄正黏糊着我呢!我叫他去东边,他不敢去西边!”
秦琴不禁笑出了声,明湛也是莞尔:“你这么讨人喜欢啊?”
徐娜是洋人,观念跟中土闺阁女子截然不一样,有人喜欢自己,她是光明正大的引以为荣。笑嘻嘻地说:“当然啦。谁不喜欢我!我笑一笑,他的眼睛就要跟星星一样亮呢。不过,现在我知道了他会跟别人合谋来做那种老鼠搬仓的事,我不会再给机会他了!”
天真烂漫又理所当然的口吻,又是惹得众人一顿善意笑声。
趁着周围人少,徐观兄妹两个先告辞回去了。
秦琴让小椿去收拾东西,自己回到里间,关上了房门,还把一串小铃铛吊在了门外。这串小铃铛,是秦琴亲自找了能工巧匠打造的,一共有一十八串,每一串都极薄极轻巧,只要有人走过,带起的风声就会掀动铃响,使里面的人警觉。
见她这个阵仗,明湛正襟危坐,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来。
秦琴在他身边,挨着他坐下,说:“阿湛,你听说过‘冰山一角’这个词吗?”
明湛摇摇头,“没听过。”
“你!”秦琴掐了他的腰一把,说,“正经点!”
明湛笑道:“我很正经啊,看到你把响铃拿出来了,我就很正经了!你是想说,拔出萝卜带出泥吧?”
一想琼州那地方也没有冰山,秦琴也就不好强求什么了,听到明湛说得大差不差的,就知道他明白了陈赞成的意思,点了头,小手还是紧紧掐着他手的,说:“盐的数目还小事,我在想,兴许已经方方面面,整个军需,都被套路玩透了!”
她说:“徐观是琼州人,对盐的品质敏感,才发现了盐的问题。但……窥一斑见全豹,我就不信,盐坨子出了问题,铁不会出问题。”
明湛问:“那,粮呢?”
秦琴说:“盐铁是归盐铁司管,粮是归督粮总道统管。两边的头儿不一样。现在我们人手有限,一巴掌打过去,不如一鹤嘴拳打过去得疼。”
明湛点了点头,说:“那今晚我们就微服出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偷梁换柱的?”
秦琴道:“我去就行。你……树大招风,最好还是别动。”
“那行。我们分头行动。我来做幌子,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暗地里去查看。”明湛想了下,说,“要派人协助你么?”
不料,秦琴嘴角勾起胸有成竹的笑容,说:“别担心。我要去看,就是光明正大的看。不光光明正大的看,而且他们所有人都能见到我,偏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明湛扬起眉毛,眸光如炬,“真的?”
秦琴嘴角扬得更高:“走着瞧好了!”
第二天一早,关总兵很高兴地来禀告,已经把秦琴发现的几个漏洞给堵上了。原本这些兵佬们
太子歇得缓过劲来,果然一大早的就把明湛请了过去。随着明湛一起过去的,还有北大营的几个主要官员,也有总兵,也有督军,等等等等。
秦琴则做一身家常打扮,扎起了包头,拄着拐棍,一副主妇模样,溜溜达达的,带着小椿在军营里闲逛。为了掩人耳目,她还特意带了些针线,先去了针线房找徐娜,给徐娜送了针线。
针线房里有一二十号的人,多半都是随军家属。家属能够随军,也就是有一官半职了,所以气度也都不凡,见到秦琴,知道是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