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发货,运送,平账,后续的各种流转……
能被提拔到管事的位置,都是生意做老了的人精子,怎么可能看不穿那黯淡的前路!
也正因如此,自开张之后,就极少露面的大店东秦琴,才因此而露面吧。
还破天荒地,集齐了五个管事聚拢一起!
环视一周,秦琴眸子底下闪过一丝满意,她说:“看来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那些要请辞的伙计,统统准了。咱们也不留人。接下来就把店里的卫生做一做,归置整齐。放大假。”
一锤定音。
各管事的各自忙活,秦琴也准备走了。
走在最后的罗一晓,放慢了脚步,等所有人走光之后,回转身来,问秦琴道:“东家,小的还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东家要做这种……套一句说书上的老话,‘壮士断腕’的事儿?少了那些人手,咱不是还能顶硬上么?”
秦琴笑道:“那成本就高了去了。提升成本,是最笨的法子呀。”
罗一晓满眼不解,“东家,小的不明白说的是什么。成本,是不是就是本钱的意思?”
秦琴道:“差不离吧。”
罗一晓道:“然而东家本钱大,不差这点吧?小的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还有丢了南甸国那么大的单子,就真的很可惜。有钱不赚王八蛋啊。”
把冷了的茶泼掉,换上新茶,秦琴呷了一口,道:“罗一晓,天宝宫那边给了你多少个股份,许诺你过去一肩挑,不光当管事,还能年底抽成啊?”
罗一晓脸色大变,脸皮狠狠抖动了十几下,才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来:“东,东家,您在说什么?开玩笑吗?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
“你不懂就对了。”秦琴道,“我这儿呢,如果是自动请辞,那么是要结好月钱再送一个月的饭钱,好聚好散的。不过炒鱿鱼的就另说了,得因什么个缘故被炒的,酌情说话。”
罗一晓嘿嘿笑,硬撑。
秦琴也不急,反而放缓了语气:“看在你在我店里三年兢兢业业,没有开老鼠仓,没有搞小团伙,也没有在外头做那假充二层东家招摇撞骗的事。咱们就来个好聚好散。从这个店门关掉算起,那边给你多少银子,我多给你一倍,两年之内,不要在京城让我再见到你。”
她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往罗一晓面前推了推。
鲜红的戳子,一万两的数额,同样的刺眼。
罗一晓的眼睛顿时变得猩红。
他哑声道:“那边给我的股份,按照长远计,两年内总收益不会比一万两少。”
秦琴心里满满的冷笑。
果真是——
别人恐惧他贪婪,别人贪婪他恐惧。
人是有能力的,就是路走歪了。
也懒得告诉他,能够兑现的股权收益才是钱,否则不过空口无凭废纸一张。秦琴把那一万两银票收了起来,也不生气,道:“行。既然如此……想必区区的赔偿,罗——店东也不会放在眼内了?那我就不送了。请走。”
命人盯着罗一晓收拾了行辕,送出了店外。
秦琴翻着总号的账本子,春花担忧地道:“夫人,真没想到,跟您最久的罗管事竟第一个反水了。总号的份额是最大的,是不是就得群龙无首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确认了账本并没有大问题,秦琴合上账本子:“凉拌。”
春花:“……”
秦琴道:“春花,春桃和春兰的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春花有些莫名,不过还是照实说:“都学会了。这两个都很聪明,一学就会。其中春兰的算口好一些,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在跟先生学算学,学到四则混合运算为止。春桃手巧,在学裁剪,日后且看看有没有机缘学刺绣。”
点了点头,秦琴道:“看来没那么多时间留给她们了,从今儿开始,让春兰也跟在我身边,专管算账。春桃倒是不急,让她慢慢学,别做那么多粗活,日常多配一支护手油给她,别把手给弄粗糙了。”
春花答是,这时候押送罗一晓出门的天衡回来了,面瘫脸少年难得满脸气愤:“真是疯了。那罗一晓被撵出去,还满嘴胡话!”
春花道:“天衡弟,别说了,净给夫人添堵!”
秦琴却道:“说了什么胡话?是不是又是说,我就是那个歹毒的丝竹,专门嫉妒陷害无辜可怜善良的锦心姑娘?被人编进了话本子里骂?”
春花一脸“杀鸡抹脖子”地猛跟天衡打眼色,天衡却惊讶地看着秦琴:“夫人,您怎么知道的?”
秦琴笑了笑,说:“好简单啊,因为我自己都不止一次亲耳听见了。我这脊梁骨,被人戳成了筛子呢。”
虽然心里不痛快,春花听见她自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衡也笑了,一边笑,一边不爽:“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穷酸文人在那儿中伤夫人!要被我抓住,非得把他舌头拔掉,提笔的手也废掉不可!”
天衡道:“其实第一个因听信了那本子鬼话而辞工的伙计,就是从总号这儿走的。走了之后,就跑到那边的天宝宫里去了。也不晓得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