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玥垂泪道:“兴许,是我管家管得时间太久了,身上多了铜臭味,哥哥就看不上了吧。”
“唔,三万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谢夫人沉吟着,“怎么昀儿身上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了?家里……已经亏空到这个地步了么?”
说到这个,时玥可就不困了,她说:“娘。爹是清流,从前家里是哥哥和爹爹一起做事,加上您持家有道,这才环境兴旺。可是这几年,哥哥没有了差事,只靠爹爹一个,您身上也不好。我将来是要出嫁的,咬着牙来支持这个家,已经很难受了,哥哥还不体谅我,我,我活不下去了!”
不就是示弱嘛,谁不会啊。
时玥捂着脸一哭,就跟带刺的玫瑰沾了露水一样,和平日鲜艳明媚的模样反差强烈,惹得谢夫人心都疼了。她搂住了时玥,说:“玥儿乖,别哭了,多大点事,别寻死觅活的。账上的三万两银子,娘来贴补了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叫嬷嬷去开嫁妆箱子。
时玥哭着说:“娘,你今天三万两,明天三万两,有多少个三万两能够让哥哥折腾呢?如果哥哥是拿这个银子去做生意,或者去捐个职位什么的,哪怕是去追求哪家小姐给我做嫂子,我没二话,挖箱底都给哥哥填补上。但这会儿这一位,前面还拦着两位皇子呢,我们家这不是上赶着送银子,这是上赶着送死啊!”
谢夫人一愣,愠道:“你这丫头,怎么想忒长远了呢?”
“不!”时金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黑着脸,快步走了进来,“玥儿说得一点没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事无可厚非。可苏千金不是我们家能沾惹的,两年前受的教训还不够惨痛么?夫人啊,昀儿这是还没有受够外面的毒打……这三万两银子,让他自己掏腰包!”
既然时金川都这么说了,谢夫人自然是听丈夫的。
当天晚上,总账房就从时昀的小金库里划走了三万两银子。而且,还在时金川的授意下,把时昀的月钱减了一半。
没几天,时昀直奔时玥的屋子,进门就气势汹汹的:“时玥,你这是报复我么?怎么我帐上空了?”
时玥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看着他:“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时昀说:“我帐上空了!”
刚才他和苏云锦出去逛街,苏云锦看中了一个连珠帐,时昀自然要大方相送的。谁知道一开口,那伙计面露难色的道,店上收到了时府的告知,不挂时少爷的帐。时昀要掏现款,发现连二百两银子都没了。在苏云锦面前丢了脸,时昀很狼狈。后来还是苏云锦一句“是不是上次我们嘲笑了你妹妹,所以她在报复你?”提醒了时昀,时昀立马回家兴师问罪。
在白月光面前丢了脸的时昀,现在很生气!!
原以为时玥会乖乖害怕,交出银子,没想到时玥垂下眼睛,视线重新回到了账本上:“那不是很正常的么,你那么能花钱,今天三万明天两万的。爹娘说了,怕家里有个金山都得被你搬空,他们二位还想要留几个铜子儿养老,就这么吩咐下来了。哥哥,我也是照章办事,你可别见怪哈。”
时昀狂怒,尖叫:“你就是报复!你看看你自己,从头到脚,哪里有个女孩子的模样?为了几个臭钱,脸都不要了!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你嫁不出去,还不是要指望我来养你?”
“识相的就乖乖把银子交出来,恢复了我的挂账!”
他一边吼叫,一边步步紧逼,原本挺俊秀的一张大家公子的面孔,扭曲而狰狞。
时玥“啪”的把账本合上,放在抽屉里,站起身,仰脸对峙时昀:“是啊,为了几个臭钱。你现在不就是缺了这几个臭钱?你少了那几个臭钱,看看你那白月光还理不理你!”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人家是跟皇子们在一处的人,现在皇子们分不开身,才拿你来替代。你倒巴巴儿的舔上去了!还连自己的妹妹都嫌弃了!”
“我们家这种家世,哪怕我长成了个无盐相,也不愁嫁不出去!就算有一天真嫁不出去了,也是因为你得罪了天家,我们家被连累,我成了罪臣之女,我才嫁不出去!”
“到时候,就全家人搂着一块儿死去吧!”
连日受委屈,时玥一下子火山爆发,小小个子,气势骇人,反倒把时昀给压了过去。时昀被戳到了痛处,恼羞成怒,道:“反正家里以后都是我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管家婆而已!”
时玥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眼睛涩涩的,强忍住泪意,颤声道:“哥哥,你说什么?”
时昀,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的。
他是家里最优秀的大哥哥,在京城里出了名的品行稳重、聪明好学。
小时候,别家的太太是担心自家儿子不念书,谢夫人是担心时昀努力过头伤了身子。
他孝敬父母,四时八节的孝敬自不用说,谢氏、时金川有点什么头疼脑热,都是时昀张罗着去请大夫,然后衣不解带的照顾。
他疼爱弟妹,对几个庶出的幼弟幼妹,都关照有加。
他心底善良,外出的时候见到乞讨的饥民,流浪的猫狗,总是能给吃的给吃的,能给银钱给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