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才斜过身子,挤着门,说:“老夫人!请等等!”
李老寡扁着嘴,摇头晃脑,极其不耐烦的道:“等什么呀,规矩都不懂!”
什么规矩?
自然是送礼的规矩!
这就是为什么李老寡亲自开门的原因!
郭秀才苦笑道:“老夫人,我就是想要来问一下。李大人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能够办好。我这内囊已是空溜溜的了。说好了的差事,还没着没落的,马上就要年末了,家里一大家子,揭不开锅……”
“嘿!”李老寡一听,顿时立起眼睛来了,指着郭秀才鼻尖道,“上次说了要给我们家弄几条大鱼来尝鲜,到今天连片鱼鳞都没见!这会儿倒有脸反过来催我们来了?有你这么求人办事的么?”
郭秀才道:“夫人,有话不是这么说的。那上次李大人收了五十两银子,并那些布匹、沉香,然后胸脯拍山响……”
他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说,李老寡越发摇头咂嘴的,满脸不屑:“上不得台面的老寒酸,见不得银钱的乞丐命!你那一百几十两的发红发黑的碎银子,你以为当什么用?买盐盐不咸,买醋醋不酸!”
李老寡那嘴,真的就跟浸过三年没洗的粪坑水似的,把郭秀才挤兑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门墙后面,那儿还藏了人呢,想起秦琴跟他提的条件,就想要引李壹珩出来,道:“李老夫人。爷们的事情,妇道人家少插手。这是我和李大人之间的事情,李大人今天到底在不在家?我和他当面讲。”
就好像没听见他说话似的,李老寡却冲他伸出手来。
郭秀才的胡子都给气得吹起来了,无奈之下,翻出自己的钱袋子,把里头有的几星碎银子全都倒出来。李老寡看到银子,眼睛都亮了,一把拽了过去,道:“你进来坐吧!我儿子出门办事去了,得等会儿再来!”
这么生硬贪婪的办事风格,秦琴承认,这是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怎么见过的……
眼看着郭秀才进了院子,关上了门。
秦琴对秦三豹子道:“三豹子,你去一趟文州城衙门。不是县衙,是府衙,把这个红印子给守门的看,说找明经历,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三豹子脚程快,收好了秦琴给他的印信,点了点头,一转身片刻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秦琴对几个陪着来的乡亲道:“横竖李壹珩还没来,官府的人也没来。走,到旁边,我们便喝茶边等人。来个守株待兔!”
这边厢叫了精致茶点,泡了一壶上好老树红茶,款待着乡亲们。秦铁牛、秦桂树等人如今虽然日子好过了,到县城来的机会也很好的,看到这些绿豆蓉馅的桂花糕、蝶豆花点缀的藤萝饼、新出弥漫着桂花香的重阳糕、惟妙惟肖的面红枣儿,莫不感到眼花缭乱,赞叹不已。
秦琴说:“大家放开肚皮吃,一会儿让茶馆另外收拾一份好的打包回去。”
“傻丫是真的大方。”秦桂树笑道,“等到了年底,我们出海回来,给你晒几条大海鳗。”
秦琴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吃海鳗了。先谢谢桂树哥了!”
大家喝着茶,聊着一些家常桑麻渔猎之事,不过一盏茶功夫,一辆青帷小马车来到了门口,李壹珩下来了,老远地,看到他的皂色软璞头上的金镶玉帽花,闪闪发光。
“我回来了。”李壹珩推门进了院子,看到郭秀才坐在廊下的冷板凳上,不禁一怔。郭秀才看着他,满脸不高兴,“李大人,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哇?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好不容易呢!”
李壹珩淡声道:“郭秀才,有话好好说,这般话里带刺的,什么意思?”
郭秀才道:“小生斗胆询问,之前你答应我的事——不知道办得如何了?”
李壹珩矜持道:“原来是那件事,我正想要写信给你,跟你说。银子不够,托人办事,还需要一些打点。你想要办成的话,还得再筹二百银子来。这才是妥当周全的。”
郭秀才怒道:“我连闺女的彩礼都给你了,之前明明说得好好的,五十两就行。怎么现在还要?”
他努力压抑着怒火,但也难掩语调里的不高兴。李壹珩倒仿佛早在意料之中,没有半点波澜不惊的,说:“你可以不给的啊。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咯。反正——要银子的人,也不是我。”
郭秀才道:“堂堂洛家,就这么缺这一百几十两银子?”
李壹珩冷笑:“你又知道别人是一百几十的银子?我明摆着告诉你吧,要不是你运气好,找到了我。别的人要花上十倍、百倍的银子,连洛家的门槛都摸不着咧!”
“哪儿像你呀,你自个儿想想,才付出那么一丁点儿,能在跟洛三爷、洛二爷同桌吃饭喝酒?”
之前李壹珩确实曾经带着自己去了洛家,郭秀才心里又动摇了,低了头,沉吟道:“这二百银子,着实很为难啊……”
李壹珩拖长声音道:“那,就不是我考虑的咯。你都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这点办法都没有?”
“郭秀才啊,不是我说你,你祖上也是出过县太爷的吧。你也想光宗耀祖吧?”
“好不容易有个功名在身,怎么就自暴自弃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