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族长皱着眉头,说:“郭秀才,你娘亲蛮横无理。你管管她吧。”
一直袖手旁观的那长衫中年,才拖长声音道:“牝鸡司晨,最为不祥。娘儿们吵嘴,我们大男人管什么?秦族长啊,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带来这么多人,是不是打算以多欺少啊?”
秦族长一怔:“你……”
郭秀才阴阳怪气的说:“既然不是,那就在旁边看看热闹好了。可别硬出头,到时候传到了外面去,你们靠海村的名声会落得怎么样,可就不好说喽。”
“村风不正,你自己治理不力,落人笑柄事小,影响了那里头的十几个读书郎,就不好了。”
大家倒抽一口冷气!
就连秦琴,也不禁凝住!
好家伙!
这厮有备而来的啊!
一来就是冲着动摇靠海村的根本!
郭秀才捋着胡须,眼底酝酿着笑意:“秦族长,你也不想靠海村的学童们,被县中学正评为品行有亏,连童子试都不许参加吧?”
秦族长直摇头:“我不信。无凭无据的,你们少来威胁我。”
郭秀才仰起脸来,倨傲地道:“反正我们家的家事,你少管。”
“贤婿——”
听见郭秀才唤自己,一直阴沉着脸站在旁边的秦可明,才压抑低沉地应:“嗯。”
他双目无神,只能用竹杖指点着往前走,然而咬出了血丝的下唇,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他的愤怒。郭秀才说:“老泰山在这里,你也不招呼我们进屋子里坐坐。没大没小的。”
“快回去!”
“还要丢脸到什么时候?”
“且慢。”秦琴道,“你们说走就走,孩子们怎么办?”
郭秀才一怔:“什么孩子们?”
秦琴道:“小蝶如今是我们村子里女学的女先生。收了村子里的束脩的。今天才刚开始上课,你们就把她带走。不大适合吧?”
郭秀才不屑一顾地道:“丫头片子,读什么书?能跟在父兄身旁,偷偷认两个字,就已经过分僭越了。女子无才便是德!”
一边说,一边厌恶地瞥了一眼郭小蝶。
大家哗然!
这才知道郭小蝶是怎么认的字!
郭小蝶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秦琴扶着她,说:“那是你们家的规矩。在我们靠海村,女孩子也能入学,认字,学女红,学医术。我们愿意!”
郭秀才嗤笑,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哈!无知妇孺,我堂堂秀才,才不跟你撕扯。我的女儿我来管,跟我走!”
他也伸手拉扯郭小蝶,他一个大男人,力气很大,秦琴看到郭小蝶脸上痛楚,心里一阵不忍,就放了手。郭小蝶就被扯了过去。
郭小蝶:“哎哟!”
秦可明急了,“小蝶!”
他扔下拐杖,摸索着向前扑,被郭秀才挡开:“你这是对老丈人的态度么?”
郭小蝶尖叫起来:“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是说得清清楚楚,我和郭家,再无半点干系!这话你自己也说过的,就说以后没有了我这个女儿!”
“怎么你现在说话不算数了么??”
“啪!”郭秀才猛地给了郭小蝶一记大耳巴子!他恶狠狠地道,“不孝女!竟敢无中生有,还对父亲我口出狂悖之言!”
郭小蝶口鼻应声淌下了鲜血!她毫不屈服,反而怒气更炽,直视着自己父亲:“我说得不对吗?你明明答应我的!”
郭秀才狂怒叫道:“你哪只耳朵听见的?谁听见了?”
“怎么不说话了?没话讲了吧?”
“你生是我们郭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
“没有了娘家撑腰,我看你怎么在婆家过下去!”
环视一周,看着周围已是怒气冲天的靠海村人,郭秀才嘴角泛起一抹轻笑:“诸位,就算你们看我不顺眼,也管不着我!倒是你们,对有功名的秀才郎不敬,我是随时可以到县里参一本的,到时候——这个村子里的学童,一个都别想通过童子试!”
童子生虽然不算功名,但却是科举第一步。
郭秀才这么一说,就是扼住了那些家有学童的靠海村人脖子!
秦可明娘亲在旁边咬牙切齿的:“难怪那日我一喊人来打他们就跑了,原来盘算着这后招!真是好阴毒!”
靠海村的人,一个个眼里冒火,秦族长道:“区区一个秀才,欺负到我们全村人头上了。这天底下还有公理的么?”
“我拼着我们家豆丁不考童子试了,有胆子的,跟我上!”
他撸起袖子,往前一步,十来个人紧跟着秦族长身后,上前来!
“郭秀才,不许欺负我们村的媳妇儿!”
“别以为你是秀才就了不起了!”
“当着我们的面欺负人,就不行!”
郭秀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怕的,向后退一步,眼睛滴溜溜乱转,嘴里喊叫声反而越发洪亮:“好啊。秦师尹,当年你我同期,你就经常口出狂悖之言。现在越发的大逆不道了!我这都听着呢,回头我就去县太爷那儿告你谋反!”
跟在郭秀才身后的,是他的两个儿子,也就是郭小蝶的哥哥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