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荆氏笑着说:“你以为的是对的呀。不过,我家不讲究那一套罢了,老是呆在院子里,多气闷啊。再说,我们家不比那些吃铁杆庄稼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钱,我们家产业都是铺子,稍微照看不慎,就得亏本。”
她往前走了几步,指着道:“我们家,实际上不是做文玩石头的。是做正经石料石像的。这些都是放的小样罢了……但自从去年老太妃薨了之后,守孝三年,京畿中的大户人家是别想翻盖房子了,就连给花园里添置点亭台楼阁什么的,也得小心翼翼的,害怕被言官知道了,往上面参一本去。”
秦琴道:“所以你就寻思着转型?”
“对呀!”黎荆氏一拍手,道,“宫中还有好几位老太妃呢……年纪也都跟薨了的那位差不多岁数的。我这不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咯。”
秦琴哑然失笑,倒是打开了新的思路。
她说:“那我们是正好合作了。”
黎荆氏指了指案上,努了努嘴:“呐,你昨天给的三块宝贝,都在这儿呢。”
昨天黎荆氏临走之前,就直接带走了三块各十斤上下的端溪石籽料。如今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铺了绒布的案桌上,用鼠毛刷子刷去了浮尘,干干净净的闪着莹白光芒。
“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很漂亮啊。”秦琴不禁勾起了嘴角,“真好看。”
黎荆氏唤来一名青年工匠,道:“这位,是程砚铿师傅,擅做雕刻,石雕、牙雕、木雕,都难不倒他。今儿个我特地召他进城来的。”
那位程师傅,垂手恭立,很有有礼貌地说:“小的听候夫人吩咐。”
声音暗哑,似有隐约摩擦之感。
秦琴心念一动。
黎荆氏道:“程师傅,把你的想法说一说?”
程师傅道:“这三块奇石,质地细密,手感柔滑,似石似玉,更带有隐约的胭脂色。与其做成小件,倒不如分别做成三大件,奇货可居,待价而沽。就算三年不发市,也可打响名号。”
“只做三大件?卖不掉怎么办?”黎荆氏皱眉,秦琴却略一点头,说,“不,他说得有道理。我们可以直接不卖啊——等石件完工,可以做个展览,任人观赏。等名号打响之日,正好我也回到琼州了,可以收罗更多石料,发货过来。到时候,还不就是想卖多少有多少?”
这就是后世饥饿营销的套路了。
不过,套路不怕旧,有用就行嘛!
黎荆氏担忧地道:“你有可靠的水陆运输渠道么?”
一句话,问住了秦琴,她寻思了一下,道:“我和琼州马帮的关系还可以。”
但黎荆氏颇不以为然,道:“不是我得罪。俗话说,‘北走驼南走马’。就连我这妇道人家都知道,我们这边,却是驼行的地盘。往年外面各地处店铺分号进给我家大爷的东西,一概由驼行护送的。”
秦琴道:“既然如此,那没办法了,要不然索性我这边还有三百斤石料,姐姐你能不能一口吃下?如果可以的话,那么我明日送货。”
石料,今晚囤进空间里,明天就有了!
要不是黎荆氏要得急,秦琴也不愿意动这一招!
黎荆氏惊讶地看着她,但,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行!如果真的有那么多石料,那我二话不说,先给石料的估价的一半价钱作为订金。等卖掉了成品,我再跟你把利润对半分!”
秦琴道:“好爽快,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一半也太多了。你自己还出人工和吆喝呢。三分之一就好。先来个开门红,往后常做常有。”
黎荆氏笑得弯了眼睛:“就喜欢妹妹你这样的爽快人!”
秦琴又看了一眼那程师傅,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已咳嗽了两三声。
尽管声音很轻微,又怎么逃得过她的耳朵?
她毫不犹豫地,取出一包药来,交给黎荆氏道:“姐姐。做石雕,粉尘很厉害,时间久了入了肺部,堵住了心肺,无药可治。我这儿有一包洗尘肺的药。你用酒匀开,每位师傅每日吃一颗,可以净血化尘。算是我给这儿的师傅们一个见面礼。”
黎荆氏喜出望外,道:“真的?我们这些师傅,年纪一大了,往往就咳嗽、呼吸困难。药石无效的。我为了这件事心里不落忍好久了。如果真的是这样,可真的功德无量。阿弥陀佛。”
谈完了正经事,黎荆氏带着秦琴到附近一处幽静饭馆用膳。她笑眯眯地说:“那地方是西昌人所开的,卖的吃食很是特别。妹妹你一定会喜欢!”
谁知道,一边说一边往街上去,迎面浩浩荡荡的走过一队仪仗队,威仪赫赫,差点儿把没留神的黎荆氏给挤翻了!
秦琴眼疾手快,一把扶稳了黎荆氏:“小心!”
黎荆氏就着她的劲儿才站稳,问:“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道:“苏家的那位真千金,今儿个得了封诰。如今正在游街庆祝呢!”
只见那游街的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金钱糖果一把一把,暴风骤雨似的往两旁抛洒,引起不少路人抢夺。苏家的豪仆们却在马上、车上,瞧着这热闹,嬉笑取乐。
黎荆氏撇撇嘴,眼底闪过一抹不以为然:“过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