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垂眸,身形板正,语气恭谨:“回郡主,下官不止已成婚,且已育有二子一女。儿孙绕膝,甚为享受这天伦之乐。”
“噗嗤”笑出了声,筱箮似乎对他刻意卖老的话,只当成了个笑话来听,她来到明湛跟前,手里的宫扇伸到他下巴上,轻轻一抬,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你!”
明湛只得抬起了头,阳光直照在他的脸上,筱箮郡主琉璃色的眸子里,尽是他那完美无俦的面孔。
她身后的宫女姑姑,低声咳嗽了一声。
“哼。”筱箮郡主恋恋不舍地收回了宫扇,“骗谁呢,等着抱孙子?脸上连皱纹都不长一根,就等着抱孙子了?”
明湛的脸,就跟铁铸似的,纹风不动。
筱箮郡主道:“无聊……本宫要回去了!”
把宫扇一收,随手丢下两个荷包:“恭喜明大人高升,这是本宫赏你的、贺礼!”
从地上拾起荷包,明湛无言拜别。秦琴看着那画面,心头发麻,脑子里嗡嗡回转的,就一个念头:“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
富婆的诱惑!
咋整?
明湛顶不顶得住啊?
啊??
心里突突乱跳,脑子里刻画了一百几十种可能性。秦琴一言不发,强装镇定地,和拾起荷包同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明湛回屋。
前脚回到小院里,后脚时金川和冯晓,一前一后的来了。
时金川来恭喜明湛,冯晓来恭喜秦琴,这俩在门口碰一块,索性一起进来。坐下之后,看到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荷包,两人都差点儿摔了手中茶杯。
事情眼看发酵成了孕八月女人的肚子——遮不住了。
时金川道:“筱箮郡主今年十八岁,说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可她挑挑拣拣的,总没有个合适的人。没想到口味竟然……这么重?阿湛,这是看上了你啊。”
“我就说,为什么皇上给了你个奉训大夫,又立刻让你去督查院……那是为了让你有个好身份,将来好当郡马?”
冯晓的视线,却是落在秦琴身上:“那你可危险了。”
秦琴索性苦笑。
冯晓眼睛看着前方,不点名,不着痕迹地说:“在前朝……前朝的前朝……有过这样的先例。皇上最宠爱的公主,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那丈夫夫妻感情好,也生育了儿女,原本是岁月静好的过着日子。公主非君不嫁,于是皇上就杀了那个无辜的妻子儿女,封了男人做大官,赐婚与他。”
“残酷的事实面前,男人似乎是接受了。和公主做了夫妻,对公主也是体贴和顺。然而后来,当皇后太子谋逆败露,帝后离心,公主也因此受牵连的时候。那位驸马爷第一个站在了皇上跟前,清君侧,诛灭太子与皇后……拥立了新的储君。”
虽然跟自己无关,秦琴脑子里闪现出的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面,还是把自己吓得一背脊冷汗,她咬着嘴唇问:“那,后来呢?”
“事后,再无人知道那位驸马爷的下落。仅在一些不上台面的野史杂书中,记录了只言片语。”冯晓道,“我家里有长辈掌管文渊阁,所以从小看的杂书多了些。对这段典故略知一二……从此就知晓了,不但红颜祸水,男人也有可能会……误国。”
一边说,一边似笑非笑地看了明湛一眼。
秦琴汗哒哒:男人误国?这……
也跟着瞅了一眼明湛,看到他那脸。他的脸放在现代,也不算是流行的雌雄莫辨奶狗脸,而是传统的俊朗型。永远微微上勾的唇,其薄如纸,其色如绯。锋锐的小剑眉,长长圆圆的眼睛,时而深邃如潭时而澄澈如镜。都是千年打滚的狐狸,秦琴很清楚地知道,这男人城府多深,所以很多时候,她索性懒得揣摩他的心思。
这样的男人,能吸引到十七八岁情窦初开,一直娇养的筱箮郡主,也毫不奇怪。
明湛微微摇了摇头,说:“这么说的话就是坑我了。”
时金川叹了口气,说:“我也希望我们想多了。明兄,你能够入朝为官,我不知道多高兴。从此以后我是多了一大助力。好男儿志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屈从在女人石榴裙下,那该多憋屈。”
冯晓也是一脸赞同,连声称是。
时金川又说:“你知道为什么圣旨上对封赏你的原因语焉不详的么?其实,多少跟我们做的事有关。膏火案涉及万千士子,琼州,不过冰山一角。皇上还想要往细里查……要紧事,闭嘴做。你懂的。”
明湛道:“了然。”
“这一趟回去,我应该也会到督查院。以后,你我既然是上下峰,又是搭档。”时金川沉吟着道,“你应该不会常驻京中。进京报到之后,就领差回广梧琼郡,就地巡检。”
秦琴心念一动,不禁微笑起来。时金川看在眼里,不禁捋须微笑:“怎么?弟妹不想进京城?”
当然不想去了。
现在还不是时机……
秦琴假装羞涩,低下头道:“时大人说的,正是我担心的……如果不用背井离乡的,那就最好了。”
时金川呵呵一笑:“没想到你在修桥铺路时那么活泼霸气的一个大掌,如今倒是害羞了?还是说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