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是大男人,钢铁笔直,对衣服自然没啥要求。哦,有一个要求:“穿起来活动方便就行,还要凉快点儿的。”
“……”秦琴无语地瞥了明湛一眼,说,“难得的体面呢。你就这么一点说法呀?”
明湛笑了笑,笑意带着三分戏谑:“那你呢?”
秦琴:“……”
眼珠子转悠了半天,她自己也才憋出了一句:“我喜欢轻便舒服的。横竖我也不苗条,宽松点儿更好。”
明湛:“噗……”
老林和林冯氏对望一眼,老林笑眯眯的说:“果真是恩爱夫妻,喜好一样。既然如此,那小的就明白了。请两位移步到耳房中,开始量身吧。”
于是秦琴和两个女裁缝到了东耳房,明湛和两个男裁缝到了西耳房,这这那那的一番折腾,量完臂长量腰围,量完腰围量肩宽,量完肩宽量腿长。秦琴一会儿伸胳膊一会儿抬腿,跟做广播体操似的,倒是好好活动了一番筋骨。
量好了身子,林冯氏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一本大书似的东西,但是是用牛皮订起来的,已用得柔软无比。翻开来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地钉着剪成小片片的布样子,“夫人,选一个你喜欢的花式布料?”
看到秦琴惊讶,凝视不语的,林冯氏有些误会,笑了笑,又道:“不必担心,都是走官中的钱。夫人只管挑自己合适喜欢的就行了。”
秦琴落落大方的道:“那就先多谢了。对了……您见过的世面比较多,您跟我说说,什么花式和颜色比较合适?”
林冯氏果然热心的给她细挑起来:“既是要见贵人,必然要喜庆一些的。但也不能夺了别人的风头,胭脂色或者玫瑰色都很合适。此外,赭石色和暗石绿也可以。现在是夏天了,也可以选青苔绿的竹布料子,这个最凉快。天幕蓝的薯莨布也不错,但据说薯莨布贵人喜欢,这些天在洋城织造局进贡了好多,怕是会撞色撞款,那反而不美……”
一车话说下来,把秦琴整不会了。她回忆了一下今天见到筱箮郡主身上穿的衣服,仍旧是华贵的锦缎之属。就说:“既然薯莨布最舒服,就选薯莨布吧。不要天幕蓝,就要玄色的。”
这薯莨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香云纱”,因穿着走动起来沙沙作响,也叫“响云纱”。穿在身上极凉快,就是颜色不多,只有褐、黑、红、白、蓝五样。价格极昂。
林冯氏踌躇道:“玄色的话,夫人年纪也不太大,会不会老气了些?”
秦琴道:“无妨,加一点大绣花就行,红色的大花。大花显年轻,碎花才显老。”
林冯氏只以为她乡下妇人,审美俗气,反正皇上召见也是图个接地气的,就答应了。她语气里的不以为然,秦琴自然也是一眼看穿,只不言语。
林冯氏又打开了另一本本子,里面是一些首饰的纹样,秦琴按照自己的喜好挑了,都是些夸张华丽的款式。
最后林冯氏没忍住,歪了嘴:“夫人的喜好真特别……会不会太华丽了一点?怕是僭越了……”
秦琴扬眉:“哦?”
林冯氏道:“我们这种寻常人家,自然以清雅柔和为贵。就跟云锦姑娘所说的……与玉比洁,幽兰争芬。才好在那些见惯了鲜花着锦的贵人们眼前一亮。夫人一味大红大花,就……嗯,就不好看。”
显而易见,秦琴知道她忍住了更没礼貌的话。她看了一眼林冯氏那两本牛皮书,说:“这种放布板的牛皮书,是不是云锦姑娘的点子?”
眼睛“叮”的一下变得亮晶晶的,掩饰不住的满眼崇拜,林冯氏容光焕发得好像年轻了好几岁:“是啊。云锦姑娘真是年轻有为,又有想法,手又巧,人又善良。当初要不是她跟我男人说,人人平等,女人也是人,也配学手艺。我哪儿有机会学裁缝?哪儿能够得了如今的地位?”
“我能有今天,多亏了云锦姑娘!所以啊,听姑娘的准没错!”
秦琴听得傻眼了,说:“那打扮风格什么的,也得因人而异吧。”
林冯氏斩钉截铁的道:“可云锦姑娘的品味不俗气啊,要想不俗气,就得跟云锦姑娘似的!夫人,你听我的,换个清净颜色,配个娴雅花样子,那才叫出挑。”
唔……如果秦琴自己不曾照过镜子的话,就信了。
可她穿了清秀款,那就是不伦不类。
对林冯氏的热情推荐,秦琴油盐不进,坚决拒绝:“谢谢了,我也就是话赶话聊起来罢了,可没有要改的意思。你就按照我之前说的来吧,辛苦了哈。”
林冯氏撇撇嘴,秦琴就把脸沉了下来。
她平日对人笑眯眯地,很和善,一旦不笑了,那压迫感就扑面而来。就连大男人都压得住的,何况林冯氏一个半老徐娘?
林冯氏当场就垂了眼睛,不敢再跟秦琴对视。动作缓慢地拿白垩板子在秦琴挑选的布料上打了圈儿做记号。
秦琴当做看不到,没事人地问:“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做出大样来?”
林冯氏有气无力的道:“后天吧。”
这话秦琴信了,毕竟是面圣的活儿,林冯氏是不敢拖延的。她说:“那还有别的什么需要量身的没有?”
仍旧是无精打采的一句:“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