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叹了口气,道:“幸亏我们家现在已经不用靠赶海吃饭了,这望天打卦,一天咸一天淡的日子,也太没有保障了……”
明湛看到她失望的模样,说:“你也别灰心,最近潮水和天气都不错,‘沙白田’里的海沙白应该快能收了。过几天我们去收海沙白。”
秦琴问:“什么叫沙白田?”
明湛道:“……倒是不好解释。就在旧卫所那里,带你们去看看吧。”
他领着一家子离了黑石滩,沿着海边已经半废弃的小道向灯塔出发。这条小路砖石驳杂,半长荒草,要不是明湛带路,根本看不出原本是一条路。
明湛说,这儿本来村民也常走,往卫所送东西,做买卖,等等。后来卫所撤走了,这一带海边也不产大鱼也没有渔港适合出海,就废弃了。
他道:“渔港在灯塔的另一边,那儿还有个小村子,叫海角村。和靠海村同一个祖宗的,村子里的人也姓秦。那边的族长和我们族长交好,渔船就放在他们那儿。”
秦琴道:“那走过去要多远?”
明湛道:“没多远,走大路的话,也就三里路。大路在另外一边。”
在脑子里凭空绘图一番,秦琴有地图了,说:“这么说的话倒是方便。前面那片平缓海滩,就是你说的沙白田了?”
银光闪闪,细沙延绵,这地方的人不兴阳光海滩晒太阳度假,对这种沙子幼细的海滩不感冒。本地土话说“长个螃蟹才指甲盖大小”,所以连个鬼影都没有。
可明湛带着秦琴,往潮水退下的海滩深处一走,五指往地上一插,抓出来个两三寸大的海沙白,用力把贝壳打开,露出里面肥嘟嘟、晶莹剔透的贝肉来。
秦琴眼睛都亮了,鼻子里仿佛闻到紫菜海白汤的香味,吞了口馋涎道:“好肥的海白!这个海滩上产的么?”
明湛道:“不是自己长的,是年头的时候,买了贝苗,撒了下去。到现在就长大了。这叫种沙白……只不过,地是沙滩,苗是活货罢了。”
奇怪但是有用的知识又多了,秦琴啧啧称奇:“这玩意也能种……那别人就不会来偷?”
看了眼四下无人的野海滩,她戛然而止,就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
明湛笑眯眯道:“就算来几个人挖走一点,又能挖得了多少?这玩意儿费事费力的,又不出肉。都忙着去搞正经肉吃。相比起被人挖了来说,台风损失会比较大。反正年初撒种,年末收,中间也用不着打理,没什么成本,也谈不上损失。纯粹意外收获了。”
秦琴一想,是这么个道理,“那你可真厉害……这么个歪门邪道你都懂。”
“傻丫,我一时之间拿不准,你到底是不是在夸我?”
“当然是啦,嘿嘿嘿……”
说话间又挖了几个海沙白,都是肥肥的。秦琴问:“这么一片海滩,大概能产多少?”
明湛道:“那可没数了。”
怎么可以没数呢?
这可是关于钱的事情啊!
秦琴思忖着,把竹钩子拔出来,在地上画了个纵横:“这儿,是一平方米。一亩地是六百六十六点六平方米。我们先把这一平方米的海沙白挖出来,数一数,再乘以六百六十六点六,就可以得到一个大概的收获数了。——你之前撒了大概多大一片来着?”
明湛道:“横平竖直的抹了个平均,也就是一亩地多点儿吧。你这法子不错,算经上也有,我怎么一下子给忘了呢……老人痴呆了我,来来,都来帮忙。”
看着他紧致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听到“老人痴呆”四个字,秦琴没忍住,笑出了声。
明湛又斜了她一眼,道:“笑什么笑?”
“没什么,你啥时候学会了老人痴呆这四个字来着?你懂那意思嘛?”
“跟你学的呗。”
某人就是耿直,承认起来嗝儿都不打一个。秦琴倒不知道怎么应对好了,她就去跟着娃们挖海沙白。
最喜欢欺负这些不会动也不会咬人蜇人的软体动物了,也就不到一炷香功夫,一家子把那一平方米的海沙白挖了个断子绝孙。最后一数,统共三十个。
秦冬雪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拿了母亲的竹杆子,在沙滩上随写随算:“一平方米产三十个,一亩地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个。二十个重一斤,一亩地九百九十九点九斤。海沙白在金滩镇上卖二十文一斤,我算这儿是一千斤,那么全部挖出来之后,能卖两万钱。千钱两银,就是二十两银。阿弥陀佛,够盖个小房子了。”
小小年纪,算起帐来半点不含糊。
秦秋平惊呆了,说:“小雪,才个把月没见,你就成神算子啦?”
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羡慕:“我就是服气小雪的这手本事,到现在我是加减乘除分开能算好,组合在一块就难了……娘教了好久,那些符号也很简单,就是没弄明白。”
秦琴亲自抓两个女孩子的算学,用的小学教材。那些佶屈聱牙的《周髀算经》之类……她没文化,读不懂……也就不祸祸姑娘们了。
秦冬雪骄傲地扬起了小下巴,好得瑟啊。
秦夏傻呵呵的,毫无反应:“海白……好次……”
老母亲秦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