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秦琴说话,陆画师很了然地笑道:“几位放心,刚才谋篇布局的时候,陆某已经做过了谋划,这一副行乐图画好之后,能够裁成五幅画。几位都是画中人,陆某断不会厚此薄彼,亵渎了佳人。”
霄月一听,笑盈盈地递了个眼神给袁银姐,“得了,看来我们下回还能再聚。到时先聚到银姐儿家里去,搓她一顿狠的。”
袁银姐财大气粗的,挺起了胸膛:“来呀!我准备好九大簋等你,就怕你们吃不动!”
看她们的身量,秦琴就知道准是长年节食,保持姿色的。也就笑而不语,谢过了陆画师,先送了陆画师回去。回头再到了姑娘们面前时,秦琴手里多了一段木料,双手擎着,递给霄月:“月姑娘,看看可合不合眼缘?”
那段木料也才二尺来长,却是光华内敛,满枝的木纹随意舒展,入木三分,如流云状。
霄月也是双手接过,左看右看,黑水晶般的眸子亮闪闪的,十分欣喜:“好,好,好!”
袁银姐因凑到了秦琴耳畔,轻声道:“霄月性情孤傲,等闲物件入不得她眼。她很有才华,又会作诗填词,那些达官贵人想要求她一面,还得求着她的。那年有人送了本洛阳牡丹给她,原想要讨她欢心,换一夕欢愉。没想到她说‘牡丹富贵,奴家身贱,当不起。’竟连花带盆扔了出去……后来才知道,她喜欢的是水仙、梅花一类清艳花卉,看不上牡丹。那客人在她那儿讨了没趣,还平白遭人笑话,不懂风雅,不懂风情,丢脸丢大发了!”
“姐姐,她这般连赞三个好字,那是十分喜爱这段木头了。”
秦琴点头道:“喜欢就行,这东西,就是看一个眼缘。”
孰料,打从袁银姐黑黢黢的眸子底下,就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咬了咬樱唇,袁银姐对秦琴道:“姐,你放心。有我们姐妹们在,这一片的文玩木头,好是好孬是孬,都得是大姐手里出来的,才是上上品,绝绝子!别人编的什么花岭木,什么油星料,统统都做不得数!”
袁银姐声音压得又轻又快又果决,秦琴扬了扬唇角,也就垂下眸子,吹了吹手里的送客茶汤子。
端茶送客,宾主尽欢。
姑娘们走的时候很高兴,她们是坐同一辆马车走的,路上还会说什么悄悄话,就不得而知了……但秦琴看得很清楚,霄月上车的时候,还低了低头,护着她握在手里新得到的木料……
……
“我回来了!”
“明相公,您可回——我的天呀!”
岑周氏一声荒腔走板的尖叫,正在灶屋忙活的秦琴,拿着锅铲应声奔出来:“怎么啦怎么啦?”
只见明湛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还是两个才十五六岁的妙龄丫头?
秦琴傻眼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明湛对岑周氏拱了拱手,道:“嫂子过来帮忙的么?有劳嫂子了……我这边有话要跟我娘子说,能不能回避下?”
他很有礼貌,岑周氏嘴里答应着,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频频回头看。
“傻丫,过来。”明湛又对秦琴招手。秦琴疑惑地来到他身边,问:“阿湛,她们是谁?”
她在明湛脸上也看到了一种很复杂的神气,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
明湛摇着头说:“今儿我出去办事,恰好遇到了广梧总督。这位可是知府大人的顶头上司……谁知道就很喜欢我们的东西。收了我两件玩意儿,一开心,就把跟着他来的俩丫鬟……送给我们了。你看看,怎么办?”
还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秦琴。
能咋办?
凉拌!
俩大活人,又不能退,又不能用,秦琴看了看第一个丫鬟,腰若杨柳,再看看第二个丫鬟,剪水双眸……她扭脸问明湛:“总督大人送你的,退是不能退的了……等于打脸。能不能换俩粗使婆子?”
那俩丫鬟一听,全都扁了嘴。
明湛沉吟不语,摸着下巴道:“这是个办法噢……”
那杨柳腰丫鬟一听,慌了神,扑通跪下道:“大人,请不要把我们退回去。总督夫人善妒,总磋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我们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秦琴为难地说:“但你们也看到了,我这家里只是个别院,并不需要人伺候。如果我把你们留下来,你们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她看上去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实际上眼神坚定,笑容叵测,一眼就知道这人不好骗。
这俩丫鬟说的话,原本也就是半真半假,总督夫人善妒是真,可她们既有本事被总督大人选中跟随出行,又怎么会是傻白甜?被总督送给了明湛,来时路上,她们还暗暗高兴,自以为另有高枝。
没想到一回来就遇到一头母老虎。
还是笑面虎那种。
俩丫鬟就有些惴惴不安。
而秦琴自己脑瓜子里也在转悠着,拿不定主意——如果要留下这俩,那么是把她们留在湛园看家呢,还是带回村里去?
两者各有利弊,且利弊都很明显,秦琴一时之间很有些难办。
明湛道:“娘子说得不错,我们家里不留吃闲饭的人。既然如此,一会儿送卖身契的人来到,你们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