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瑟既已定亲,龙氏也定下了心,虽没少跟村子里的三姑六婆嘀咕,“才”定了个秀才郎,多少有些委屈了秦瑟瑟。
不过她们和李秀才本人一样,对李秀才中举这件事非常有信心。只专心等着李壹珩中举,就好大操大办婚事,扬眉吐气了。
就跟春闱皇榜上已预定了个名字似的!
秦琴择了个马帮经过的日子,去三岔路口候着罗扛把子,把稻种捎给了余大厨。没想到过了两日,罗扛把子还带着余大厨的回礼回来,还有一句感谢的话。
这个交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余大厨捎给秦琴那些吃的用的玩的,倒是让靠海村的人看了个新鲜。知道他们城里有人,靠海村的村民们对秦琴越发客气亲近起来,这倒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秦琴一边惊叹,一边接受了现实。
最欣慰的是,秦秋平也写了信回家,无论文笔、字迹都进步斐然。信里都是日常琐碎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他在书院里过得很好,和子辰很照拂他,他会好好念书之类的。还很抱歉地告诉娘亲:“和师兄生日,儿子身无长物,没有合适礼物相送。迫于无奈把娘亲留给我的镇纸作为贺礼送给了师兄。现在儿子在花园里寻到了两块石头代替,特此言语予娘一声。”
秦琴一听,啼笑皆非:“这孩子!一块木头镇纸,值得什么!也写这么一点段儿,真是忒老实了!”
明湛就说:“这不是好么,说明儿子跟你我亲近啊。多少人家还盼不来咧。”
“就算是半年前,秋官对你,也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少碰面就少碰面的。”
某人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的。
秦琴愣住,讪讪然地摸了摸鼻子:“是吗?”
心里却有些成就感。
时间一晃,到了收晚稻的时节,照例是几家轮流帮一家,主家管饭。
秦琴家里没地,就轮不上这一遭热闹。
但她家没地,隔壁家吴月桂有啊,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吴月桂提着两串香蕉,十来个鸡蛋,就来串门了。
“傻丫,想要问问阿湛有没有空,可以过来帮我们几天么?”吴月桂道,“我们家的地也不多,也就二亩水浇地,三亩薄田。活儿不多,寻思着三四家要好的人一起来干个四五天就好了。人少点,时间紧点,饭食上能安排得丰盛点。”
秦琴就看向明湛,道:“这事儿,阿湛拿主意就行了。”
吴月桂说:“那不行,好歹是你家的人嘛。”
赘婿赘婿,入赘到了女家,当家做主的,还是秦琴。
话虽这样说,秦琴还是问明湛道:“阿湛,你要去么?”
明湛道:“横竖家里没什么事,去一下也可以。”
秦琴这才答应了吴月桂,吴月桂眉花眼笑道:“你们两个真是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用坏你家阿湛的啦!”
秦琴:“呵呵……”
因是抢种的晚稻,收成一般般。幸好儋城县的父母官不错,向上写了奏折,层层上禀,免了本地三年的赋税徭役。等忙活到最后,靠海村的人们发现,族长家和吴月桂家是收成最好的,别的人家收割之后,全家妇孺又到地里拾稻穗,恨不得土里翻三遍,颗粒归仓,也就勉强把谷仓堆了个半满。
收成不好,靠海村的村民们脸上也就没有多少笑容。
几乎没有多想,以秦铁牛、大牛、三豹子为首的十来个汉子,就自发到了族长家里,商量着要弄两条船出海打渔,“弄活钱”。
秦族长居中而坐,捋须沉思:“最近风平浪静,是适合出海打渔的好日子……入了秋,海鲜肥,石斑鱼该长到一二十斤重了,濑尿虾也有巴掌大,海参也有手臂长,以及海底岩上趴着的鲍鱼,也该长到拳头大……这些鲜货运到了城里,不难换钱……但,自从秦大朗死后,我们村已经没有人会那一手观风望水,掌舵劈浪的功夫了!”
出海打渔,问天讨食,那是非常凶险的!
闹不好一个风向不对,莫说把船吹翻了来个人沉大海喂鲨鱼,就算是把船吹歪了,找不着回来的方向,吹到天涯海角去也不好啊……
类似的事儿,海边渔村里哪个老百姓不是从小听到大的?
族长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最小的儿子三豹子,摸着下巴道:“我早年跟过大朗叔出海……我记得,他有套罗盘家伙什儿,每次出海都带着。除了看天看云看浪头,就数看那套罗盘看得多……我们能不能问傻丫借来用用?”
说起秦琴,顿时人们的态度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争吵起来。不过族长没有让他们吵多久,两三句话功夫,打断了他们:“该借还是得借。不然过年又得饿肚子,那会儿就算是逃荒去,也讨不到多少吃的了!”
才刚回来安顿没多久,谁都不乐意再去逃荒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秦铁牛第一个站出来叫好,还冷冷的瞅着反对的那派人,说:“傻丫是好人!你们偏不信!有本事就别用罗盘,到时候打不着鱼,你们就哭去吧!”
秦族长息事宁人的道:“好了好了,别多话!——既然是去借东西,不好空手去的。我这边还有点笔墨纸砚,正是秋官念书需要的,这就带去求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