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墓园的时候,空气里都带着雨后的阴冷。
楚诗染走进去,即便身上穿着羽绒服也忍不住觉得身上发凉,那是往骨子里钻的寒意。
一座新的墓碑正在面前,上面的字明显是新刻上去的。
【爱女贺安安之墓】
上面刻着时间,贺琛没有骗她,那一小团血肉没有被扔进垃圾桶,他真的有为她的女儿立碑。
楚诗染看见这个墓碑,出奇的没有再落泪。
她静静地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墓碑,眼眶泛红,可是眼中没有泪,似乎已经释然。
就算这个孩子留下来又能如何呢?她能保护好她吗?
到底……是她没有能力护下这个孩子。
楚诗染缓缓抬起手,指尖落在墓碑上,冷硬的墓碑传递给她的只有冰冷的温度,但是她依旧觉得心里划过丝丝暖意。
她心里默默念叨着,下辈子投一个好人家,不要受苦,这么可爱的丫头,就应该被捧在掌心里好好呵护着。
而不是跟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受尽刁难……
她身体前倾,在墓碑上轻轻落下一吻,喃喃道,“丫头,是妈妈对不起你……”
苦涩的笑了笑,抬手轻轻地在墓碑上勾画,原本灰蒙蒙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
眼底异样的神色翻涌,隐有黑云压城之势,怨恨夹杂着不甘在眼底涌动。
她什么都没有了,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失去的了。
她背对着贺琛,贺琛看不到她眼神的变化,但是能看到她颤抖的肩膀,以及周围氛围的异样。
权当楚诗染在悲伤,他没有多想,看着这座墓碑,他心中也颇多感慨,带着细细密密的疼。
这是他与楚诗染的第一个孩子,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个。
一个已经成形的女儿,若是这个女儿平安出生,到时候一定会像楚诗染一样,肤白漂亮,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了楚诗染那冷淡的性子,还是会像一般的小丫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一声一声爸爸的叫他,甜甜的,软软的。
就像是看到小时候的楚诗染,借着这样,去进入,去窥视他没能参与的童年。
刚知道楚诗染怀孕的时候,只有天知道他有多高兴,甚至傻兮兮的去用自己与楚诗染的照片生成未来孩子的照片,光是幻想都是甜滋滋的,甚至早在那时候就幻想好了以后的一切,起好了名字,然而这场意外,让他的梦碎了。
静静的看着墓碑,随后愧疚的低下头。
说到底,刽子手中,他首当其冲……
一边的牧瑾彦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陪着,视线落在墓碑上,眼神平静无波。
从来没有一刻,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贺琛与楚诗染之间有了他无法参与进去的羁绊。
他自然不会去期待贺琛的孩子,他的悲伤,仅仅是因为看楚诗染悲伤。
天色渐晚,再待下去必然是要生病的,楚诗染大病未愈,到时候无疑是雪上加霜。
牧瑾彦俯身将楚诗染扶起来,轻声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等以后再过来看,安安也不会想看见你生病的。”
楚诗染没有多说什么,嗯了一声,随着他的手起身。
蹲了太久,两条腿都有些发麻,甚至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黑。
牧瑾彦光看楚诗染的面色就知道楚诗染严重贫血,这一切,都归咎于贺琛的身上,楚诗染的不幸,是从遇见贺琛开始的,是这场婚姻给予的!
想到这里,他对贺琛便越发怨恨。
贺琛上前一步,挡住牧瑾彦的手,自己扶着楚诗染。
楚诗染没说话,牧瑾彦也没有立场说什么,牧瑾彦低头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指尖轻轻捻了捻,甚至还能感受到楚诗染身上淡淡的温度,一时间心头有些怅然。
他站在身后看着楚诗染与贺琛并肩的样子,心里酸涩难忍。
曾何几时,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可如今却成了另一个人。
看见心悦之人过得不好,自己却没有任何立场去为她伸张公道。
无力感油然而生。
他就算业界有名,也只是一个小医生,背后的父母也只是守着毕生心血的医院,如何与如同八爪章鱼一样,盘踞在整个帝都之上,手伸到各个产业,甚至隐隐成为帝都命脉,有着自己商业帝国的贺琛一争高低?
牧家能在帝都排得上名号,不是因为他的父母,而是因为牧家有深厚的红色背景。
爷爷当年想要让父亲弃医从政,走上自己为他打造好的仕途,又或者从商,任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但是父亲却没有像爷爷的野心,而是像了奶奶,对医学有着极度的渴望,甚至那份渴望也遗传到了自己身上,可是如今,他有点想要推翻自己坚守了二十几年的东西。
眼神微微眯起,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捏成拳头,眼神深深地看着前面的楚诗染,眼底掀起异样的风云。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楚诗染感受得到,但是她没说,贺琛也浑然不知。
牧瑾彦没一会儿就追上他们,开车送他们回了住院部,离开时,看着楚诗染苍白的脸颊,他忍不住问出口,“心里有没有好受一些?”
去了一趟墓园,他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