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内监也是微微一笑,往殿内请,“王孺子此时前来,是想算什么?”
“算我和腹中孩子的前程。”
王阿渝现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孝景皇后,听说秦汉时期的卜卦相当灵验,她也想看看面前人能否算出自己的不平凡之处。
赵内监示意小厮上茶,看她在软垫上坐定后,细扫她的容颜,沉思片刻,才轻声道:“王孺子的命格,和腹中孩子的命格,都是极好的。”
“有多好?”
“不可限量。”
王阿渝一挑眉,“是男是女呢?”
赵内监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哼,不泄露我也知道是女孩儿。
王阿渝秉持着不能白嫖的优秀作风,将袖口的金块拿出来,上面阴刻闪闪发光的“上”字,比一般金块要珍贵许多。
但她忘了赵内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男子,只是淡淡瞅了眼,依旧不为所动,闭口不言。
王阿渝一笑,“方才王姬前来所问何事?”
“也是问前程。”
“我与她素来交好,曾一路相伴从堂邑来到汉宫,刚刚还在外面互相问候几句,她如此关心我的前程,我自然也要关心她的。”
赵内监对后宫女子们的把戏习以为常,“王夫人前程尚可。”
“孩子如何?”
“为藩王。”
“还有呢?”
赵内监那张英俊的脸上毫无波澜,沉默。
“隔墙无耳,但说无妨。”
“奴婢说:王夫人遇见了贵人,命数就此不同了。”
王阿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方才与她所言,也正有这个意思呢,梁王毕竟是真心喜爱她......”
“奴婢所说的贵人,乃是王孺子。”
王阿渝一愣,“我?”
“奴婢说:王孺子命中富贵,能遇见太子,王夫人命中同样富贵,先遇见王孺子,而王孺子就是一座桥,越过桥,您才得以走到梁王身边。”
王阿渝惊呆了,这赵内监身上真有两把刷子,提前看透了自己的忧虑,几句话就把自己和王姬的恩怨化解了。
怪不得王姬跟自己相遇,虽然头高高扬起,但礼数没有半分懈怠。
她马上坐直身子,向赵内监行了大礼,“多谢赵内监雅言。”
看到刘启新宠对自己很是感激,赵内监也很满意。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一般能观天象,通古预今之人,自然也能看出眼前的大势风向,刘恒的身体越发不好,刘启和刘启宫中的人就越发重要。
他作为一个在刘恒身边服侍了十几年的人,早就看透风水轮流转这种事情了,宁愿多说无用,也不能剑走偏锋,不论这剑锋对准谁,最后都无法避免祸从口出。
这是有前车之鉴的,自己必须牢记于心。
当年,刘恒在湖上泛舟,遇到了一个名叫邓通的黄头郎,邓通出身蜀地的富裕人家,后来奔赴长安谋取前程,因有一身好力气,擅长摇船,才得以在汉宫湖中得到黄头郎的差事。
第一次遇到刘恒,邓通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但后来刘恒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在登天,却无论如何都登不上去,忽然被一个黄头郎顶了一下,才得以登上天梯。
刘恒醒来,反复问及身边人可否认识这人,有人说湖边确有一个摇船的黄头郎,他马上起身赶往,果然遇见了邓通,惊觉邓通与梦中帮助自己的男子容貌几乎一致,遂觉缘分匪浅,因此把邓通留在身边。
邓通由此得到刘恒多年的宠幸,经久不衰。
有一次,刘恒带他去了宫外邓通的宅邸,饮酒期间,刘恒让他帮邓通看相。
现在想想,也是自己言多必失,泄露了天机,夸赞邓通生了一张好样貌后,竟然又提到他后半生命运多舛,会因为穷困潦倒而活活饿死。
“朕能让邓通富可敌国,他怎么会活活饿死呢?”
刘恒觉得自己的宠臣将来不能饿死,一是不祥,二是这种下场太可怜了,为了防止悲剧发生,定要他得到人世间的富贵。
大手一挥,便把邓通家乡附近的大小铜山都赏赐给了他,从此,邓通坐拥丰富矿产,可以年年季季天天炼铜铸造铜钱,一跃飞升成为汉境内最富有的人。
邓通有钱,谁最看不惯?
刘启!
他名下一共才有十县的食邑,平日里建造马场,扩充骑兵,各种需要钱,没钱就去少府挂账,谁能想到一个没有官职的宠臣手中会有一座生钱的金山呢?心中自然不满。
邓通多年以来只对刘恒一人溜须拍马,他不会看眼色,只会阿谀奉承,他若是留点心眼在刘启身上,把自己的邓氏钱拿出三分之一或者一半送给刘启,刘启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启脾气暴躁,但很有分寸感,心中有几分道义,邓通自恃有刘恒撑腰,虽然心里敬畏刘启,但不知道是惜金还是怎么的,完全想不通。
赵内监确实懂得观星看相,也主要是从邓通令人汗颜的人际交往里看出来的命数,一介宠臣,不会与人相处,说老实确实很老实,但是说蠢笨也是非常蠢笨。
若是刘恒在,那一切都好说,就怕哪天......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