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鱼轻叹一声:“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竟然只念叨几件衣裳。”
王阿渝很快发现马车没去东宫,而是驶向了御花园。
明镜台在闪耀半池银波的对岸,孤零零坐落于水上,看惯了馆陶公主那绵延的房舍,刘启的临时居所倒真是有些孤单。
“太子回来多久了呀?”
“好几日了,太子这段时间不在,我估摸着你也快到了。”
王阿渝揣揣小手,“是太子让您来接我的?”
“不然呢?”
王阿渝掩下嘴角的弧度,“那为什么不接王姬,她可是馆陶公主送的美人呢。”
苏小鱼回头一笑,“待我接到命令再去。”
王阿渝的笑容瞬间消失,本来还想套个话出来,没成想被泼了一盆凉水。
到了明镜台,苏小鱼把马车停下,“阿渝,你以后暂且住在这里。”
她心里实在好奇,下车后没让苏小鱼走,而是扯住他的袖子问道:“太子是怎么跟您说的?”
“你说呢?”
王阿渝撒娇一般晃了晃,“我要听您说。”
“你侍寝了?”
王阿渝脸一红,娇俏着点点头,“两次呢。”
苏小鱼也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太子看来是没吃够。”
如果自己没有成为刘启的过客,那就要想办法更进一步了。
走进院子,第一次仔细观摩,清闲雅致的两座庭院,王阿渝本能地用眼神去追寻东厢房,恰好一只肥不隆冬的毛绒之物从正门里滚了出来。
她有点愣,认真辨认一番,这竟然是一只硕大的肥兔子,通体纯白,身上点缀着暗黄色泥土,两只大耳朵安逸地垂在旁边。
苏小鱼得意地笑了笑,“看看这大兔子,不错吧,是我亲自养大的。”
他“嘬嘬”两声,这兔子直接蹬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他跟前,在他身边用袍子蹭了蹭脸。
“瞧瞧这跟我亲的,多花功夫陪伴,绝对忘不了。”
王阿渝上手摸了几下,“这是哪里来的兔子,你什么时候养的呀?”
“这是太子前段时日打猎时抓到的,当时蹲在树洞里一动不动,我瞧着喜欢就带回来了。”
苏小鱼也蹲下身子抚摸兔子的毛发,“它跟太子同吃同住,现在也算是处成父子了,跟我算是兄弟。”
呃,这辈分,兔子和刘启是父子,你和兔子是兄弟,换言之,你是刘启的儿子?
苏小鱼领着王阿渝进入西厢房,她的全部家当就是几件衣裳,正原封不动地挂在墙壁上,床榻也是宽敞。
旁边的正室便是刘启的寝室,王阿渝想,自己以后就是他的贴身侍女了?
她目光闪烁,“那东厢房......”
“没人,你来西厢房,我去外室住。”
王阿渝一把抓住苏小鱼的袖子,“东厢房可是还要住人?”
苏小鱼可是老狐狸,瞬间就读懂了她的意思,“你还不了解太子。”
王阿渝柔柔一笑,“那苏内监教教我。”
他四下一望,“太子从小有个外号,叫刘小鸭子,因为他从小吃死食,认准一个饭菜,十天半个月都不见换。”
鸭子的确有这种习性,只要主人在一个地方喂东西喂习惯了,不管距离多远,它都会直接跑过来嘎嘎乱叫等待进食。
正说着,门外马蹄阵阵,苏小鱼赶忙换上笑脸跑出去迎接。
窗外,一身玄衣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
王阿渝小跑到门口,认认真真行了礼,但这人好像没看见她,直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头都不回一下。
这傲娇直男又开始不理人了。
王阿渝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既然你不理我,那我可要理你了。
刘启回来就坐在堂室里,苏小鱼早早抱着一笥文牍过去。
夕阳染红了半边池水,刘启坐于窗前,从笥里抓起一卷,垂眸凝视。
红彤彤的天光透过窗棂映在他的侧颜上,倒像一个端庄自持的读书人。
那只大兔子直接蹦跶进屋内,一溜烟儿跑到他身侧,抬头轻嗅他的衣摆,放到嘴里嚼了嚼,觉得没味道又吐了出来,前脚后脚劈叉一般分开,趴在地板上晒着夕阳。
王阿渝端着茶水,站在门口出神地看着屋内的一人一兔。
刚打算提裙进去,文静的刘启突然阴沉了脸,伸长胳膊把手里的文牍扔到墙角,动静太大,吓得那只大兔子猛缩四肢跑了出去。
再拿出一张文牍,又是没看几眼,直接将文牍甩了出去,“噗通”落水声传来,应当是掉到湖水里了。
王阿渝回头看看苏小鱼,苏小鱼朝她坚定地点点头。
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瞧瞧把茶水煮好,一一滤除茶叶的残渣。
她尽量放轻脚步不去打扰,把热气腾腾的清亮茶水放在案桌上,从帘子进入隔壁的屋内,顺着台阶走到栈桥上,拿起靠在角落的鱼竿,把漂在水面上的文牍给捞了上来,字面朝上,摊在栈桥上晾着。
待她在另一室收拾地板时,刘启正低头沉思,手边的茶水也见了底。
王阿渝侧头瞧他,他已经拿起笔,凝神在一空白竹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