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的小孩刚刚学步,也蹒跚着来到屋檐下,扑打了两下雨水,便摇晃着走进云梦屋里。
背包散开在桌上,一件雪白的婚纱已被云哲翻出来,好奇地套到自己的头上。他哇哇地叫着,兴奋地手舞足蹈。小孩被这场面吸引住了。他将手指伸进嘴里思索了一下,便奔过去,用手扯那白色的飘带。他的脚踩住了那长长的裙摆,限制了云哲的行动,云哲叫起来。
云梦和房东几乎同时跑进屋里。云哲松开手,婚纱掉在地上,小孩踩上去把它弄脏了。
“对不起。”房东抱起孩子,一再的道歉。
“没关系,”云梦脸色惨白,却沉静如水。“它已经没用了,迟早要丢掉的。”她喃喃着。房东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她被云梦的脸色吓住了,她知道婚纱对一个女孩儿有多重要,她知道自己的孩子闯了祸,便慌忙地抱起孩子出去了。
雨幕使屋里更加昏暗,云梦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地抚摸那脏的不像样子的婚纱,专注地酸涩地注视着。“我要让你穿上世上最美的婚纱,我要给你一个让你最最幸福的婚礼,我要用爱包围你的一生,天长地久,直到海枯石烂。她想起雪,想起那动人的誓言,想起那美丽的雪童话。她拿出剪刀,将婚纱成条状一点点地慢慢剪开,然后,划着火柴,将婚纱引燃。
“着火了,着火了!”云哲跑过来,他挥舞着双手,惊恐地叫着,嚷着,用脚踩着,将火踩灭了。接着他扑到云梦怀里,不敢抬头,只是瑟瑟的发抖。云梦揽住他,用手抚摸着他的头,低声安慰着:“没事了,结束了,一切都过去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云哲的情绪稳定下来,他倚着云梦的肩头睡着了。云梦揽紧他,听噼啪的雨声和凄凉的风铃声一起揪心地响过。
“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她低声喃喃着。是的一切都结束了,她已经将王子还给他的王国了,已经将王子还给那高贵的公主了,王子要娶真正的公主了,他们都回归到到各自的世界里了,他们都做回他们自己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完美而理所应当的。
至少,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
“你找到她了是吗?”肖剑用沙哑的需要很费力才能听清楚的声音急切地问。
“嗯。”肖影转脸窗外,艰涩地应 着。
“她很好,是吗?”
“你把东西交给她了是吗?”
“你告诉她,我们要------结婚了是吗?”
“她从此……不会再……回来 。因为……你告诉她我们很幸福……是吗?”他一句一句,一顿一挫,艰难地说着。
“嗯。”肖影哽咽着,用指尖拭了一下眼角。
“这样很好啊!谢谢你帮我撒这个谎。”肖剑痛楚地粗重的咕噜着。
“是啊,这样是很好呀。”肖影回过头,凝视着帐里蜷缩在床上伤痕累累的躯体。她太了解这个驱壳里的灵魂,只要爱上一个人,他便不会单纯的为了自己去生存。为了他爱的人,他会选择放弃,选择自己伤悲。以前她爱这样的灵魂,现在她却希望他能多一点自私,为他、为云梦,为彼此少一些心痛,为了这个支离破碎的爱的结局。
“憔悴、痛楚、无奈、疲惫、彼此珍爱,却又彼此伤害,这叫很好,是啊,这是很好啊!”她吼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夺眶而出。
“肖影!”肖剑痛楚地伸一下手臂,又无奈地垂下,握住身上的被单,抓皱到手里。
“不要喊我,你不知道,那天早晨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像一具焦尸。我害怕得要死,你知道吗,我更后悔的要死。后悔不该嫉妒,不该吃醋,不该爱你,我应该当好你的妹妹,不该掺和到你们中间去。我发誓,只要你能活下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所以,你和爸爸让我去找云梦,我找了;你们让我去见她,我去见了;你让我去骗她,我骗了。我多傻,我还以为我这样做是在帮你,是在帮你完成你的心愿。我错了,我替你做了一件你最心痛的事。我伤了你最最牵挂、疼惜、你宁愿自己独尝苦果也不愿拖累的人。”
“我错了,因为我见到她时,我才相信她同样深爱着你,她的不辞而别也完全是为了你,她的境遇一样艰辛和痛苦。而我又用谎言扼杀了她心里仅存的一点寄托和安慰。我知道从今以后她将再也体会不到幸福和快乐的滋味,因为她的梦破了,原来她还可以做梦,现在不一样了,我连她做梦的权力都剥夺了。她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错了,我又一次错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麽纠结,我有多麽不忍心。”
“我知道!”肖剑痛楚地低语着。
“你知道,你知道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去伤害另外爱你的人。不要拒绝手术,不要拒绝我们的照顾,给我们一个机会来弥补我们的愧疚,让我们来爱你。”
“肖影。”
“不是吗?你的下一步就是偷偷地溜走,溜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带,远离尘世,自生自灭。是不是?是不是?”
肖剑无语,他垂下眼皮,看到鼻子上方可怖的疤痕。他手指弯曲,手臂上是贴到骨头上的让人不忍目睹的退了几次痂皮,他的身上是随处可见的溃烂的难以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