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山洞口,陈宾一手扶着那堵洞口用的石头,一手不耐烦地拂去落在他胡子胡子上的雪花,嘴里嘟囔的骂了两句,然后一只脚蹦了两步。坐到洞里的石头上又发现忘了拿拐棍,又蹦回来,捡起滑到石头旁边的棍子,冲着天空狠狠的挥舞了两下。然后也不嫌凉。坐到石头上开始数数,他从一数到十同时数到一百,然后再从一数到十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数下去,他数到也不知道是第几个一百的,他看见了那个小小的在山路上通常行走的身影。
他的目光随着那个身影移动,然后,他看到那个身影停住向后挥了挥手,他再次向远处看去,远处倒是到处是空茫茫的山林山谷,哪有什么人影?他愤怒的把棍子抛到空中,像野兽一般发出粗哑的撕裂一般的嘶吼。
大概是路上的雨珊听到了的吼声,她迅然转身,快速地向山洞这边走来。路上她好像跌倒了几次,但是她丝毫不敢停留。他知道如果把山洞里这个人激怒,她忍受的将是又一次难捱的皮肉之苦。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打她了,虽然他只剩下一条腿,但是他的脾气来的突然,会在雨珊根本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猛地扑过来,用他的拳头用他的拐棍,甚至用他的牙齿,狠狠地击打她撕扯她。好像野兽在撕扯自己的猎物,恨不得一点点将碎撕碎。
雨珊知道他恨她,她也在诚心地为她曾经的背叛和带给他的羞辱而赎罪。所以即使他打她骂他她撕扯她,她也会每天出去给他捡柴给他烧火给他做饭。因为这个人是她的男人,是曾经因为她而备受伤害的他的男人,他因她而残疾,他因他她而耻辱,他因她而丧失了他本来就不多的自由。她对他心存愧疚,所以她对他给予她的一切惩罚,她都选择接受。
雨珊踩着盖了一层雪的更显得湿滑的枯草,一步一滑,走到了山洞前面。山洞门口空荡荡好像并没有她刚才看见的陈宾的身影,她稍稍地松了口气,跺了两下脚然后弯腰走钻进山洞里。
偏外一些的这段山洞里放了一些锅碗瓢勺和米面。洞壁上还嗯嗯靠着两根木棍和两个编织袋,木棍是防止意外用的,编织袋里面都是汪洋给他们带过来的一些必需品比如衣服。
山洞再向里有个拐弯儿,拐弯儿过去就是一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他们睡觉的地儿。
雨珊把袋子放到外边,然后走过拐弯。
他们的“床”最底层是一层厚厚的茅草,茅草上面是他们的两床被褥。现在被褥被团成了一团,都堆在陈斌的肚子上,而陈宾正扬着脸,看向雨珊。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雨珊几乎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对面的陈宾使劲的瞪着他那一双眼,那眼神阴鸷得如同捕食的鹰隼。而他的脸则狰狞得如同电影里吃人的鬼魅。
他的头发长到齐耳,同时蓬乱如鸟窝。一根扎煞的茅草被他不小心顶在了头顶,让他的样子看上去极可怕又可笑还可怜。
“你这样把被子团到一起不冷吗?”雨珊说着弯下腰,想要去把被子给陈宾展开再盖到他在身上。
忽然陈宾伸出一只手,抓住雨珊滑到前面的头发,用力一拽,雨珊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紧接着陈宾的拳头、巴掌就像雨点一样噼里啪啦的冲着雨珊的脑袋招呼过来,雨珊本能的想要挣扎着起来,陈宾一声怪叫,那只抓着羽扇头发的手,就像鹰爪一样勾住女生的头发狠狠地揪了下来……
寥廓苍茫的天空,雪花好像飞落得更加迅疾。茫茫山谷,所有生命的踪迹好像也消失得更加彻底。一年里最严寒的时节就要来了。一年中最难捱的日子也就要开始了。
雨珊忍着身上、头上的痛,把自己原来堆到洞口的柴,一点点地把上面的雪敲掉,再把柴搬到山洞里。她的头发被陈宾扯掉了一绺,血黏住了头皮,每敲击一下木柴,她的头都会剧烈地痛一下;她的脸上身上被陈宾用拳头锤得青青紫紫,每走一步路,她的腿就会抖两抖。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雪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风好像也越来越冷,雨珊的手也冻得变得僵硬,变得失去了知觉,甚至连柴都拿不住。可是雨珊不敢停,她知道今天陈宾的脾气比今天的天气还要臭,比这风雪还要冷,她要是弄不完这些活儿,即使进了山洞,她也会被赶出来,当然赶出来之前先要挨顿揍。
可是现在她冷得厉害,从手指到脚尖,从头顶到脚跟,没有一处不像冰块。她都感觉她快要死了,快要被这漫天的大雪冻死了。
死,她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悬崖。她忽然觉得死很容易。如果她一直待在雪地里不动,过不了一会儿可能就会被雪冻死。如果他在悬崖边往前走两步,她也会死的很利索。
可是,她可不能死,他死了,陈宾怎么办?陈宾刚刚被他们那么多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她怎么能让他死,怎么舍得让他死?
那一天的他们,几乎是熬尽生命里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神,所有的希望,才把陈宾从手术室里熬出来呀。
那天,护士把陈宾推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笑几乎没有停过,她的泪也没有停过。她就是那样悲喜交加地像个神经病一样又哭又笑。
然后,她又是那样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胆战心惊地伺候了他两个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