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磊眼中也难得露出了一丝追忆，他感慨道：“你知道么，之前我醒来的时候，看到这幅盛世景象，浑身发寒。要不是当年，你亲手用剑火将她的神魂燃尽，我甚至以为她还活着。”
“人族这场盛世因她而起，她既然死了，这些人有什么理由活着？”唐磊的声音突然变得歇斯里地起来。
不知为何，他们两人都不再说话。
沉默许久，韩霜最终开口：“原来你也不希望她死。”
唐磊自嘲的笑了笑，眼角居然有些微微湿润。两人见面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失态。
“我这辈子就爱过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希望她死？”
换做之前，韩霜早已开口，就凭他唐磊，也配？然而此时，她却没有说什么。
“当年我们动手的时候，我曾神魂传音，说只要她愿意给我一次机会，我就会将剑锋指向你们。她只需要答应，哪怕只是逢场作戏，都能活下来。”
“以她的修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灭杀我们四人不过一念之间，我又能把她怎样。可笑的是，她连逢场作戏都不肯。”唐磊自嘲道。
韩霜还是没有说什么，她的眼中满是哀伤，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唐磊也没有想要得到她的回话，对他来说，这番话已经憋在心底很久，可惜那时候，能听懂这番话的只有三人，而现在或许只有韩霜一人。
所以韩霜只需要做一个听众，听他把话说完，就够了。
“你既然不屑于看我，我就要活得更加自在！你既然给了人族这场盛世，我就要亲手将它毁去！你既然封了仙门，我就要登仙给你看！”
“我的好师尊，现在你后悔么？”唐磊仰天怒吼，似是在想某人发问。
韩霜娇躯微颤，眼中满是哀伤，只因为唐磊口中的“师尊”两字。
当年，他们四人联手将那人杀死，是她最先动的手，也是她最后用剑火将那神魂燃尽。所以唐磊才会说，四人之中，骨子里她韩霜最是狠毒。
“师尊……”韩霜轻声呢喃道。
若是没有那人，她不过是个孤女，即将死在仇敌手中。那人救了她，教她修行，替她报仇，让她成为世人敬仰的存在，而她却亲手将那人杀死。
于情于理，这都说不过去。
然则大道通天，那人将仙门封死，断了他们四人的希望，他们只能这样做！
天道面前，区区师徒情谊又算得了什么。既已踏上求道之路，七情六欲早已摒弃，修士从来都是最自私的存在。
韩霜眼中的追忆逐渐消失，被浓浓的淡漠取代。
“够了。”她不想再听到唐磊谈起当年之事。
唐磊闻声一震，慢慢转过身，眼中满是杀机。
“当年她最是疼你，恐怕她做梦都未想过，你会背叛她！”
“够了！”韩霜喝道，声音愈发寒冷。
她明白唐磊眼中的杀机为何而来，他们都不愿意那人死去，所以那时才会默契的分离，不相往来。
因为相见，便会控制不住心中的杀意，想着替那人报仇，即便他们也参与其中。
这很矛盾，却又理所当然。
唐磊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似他这样的存在，此时却要以凡人的方式，才能平复内心。
他眼中的杀意这才淡去了点，转身再次望向演舞台的位置，冷笑道：“这些愚昧之人，根本不知道，当年若不是她，人族只是其他各族的玩物！”
“如果不是我们抹去了她所有的痕迹，这些人会知道的。”韩霜冷笑，讥讽道。
“是啊，事实就是这样，他们怎样看待这世间，取决于我们。就像当年，你我都以为兰西界有罪，天道才会隐匿仙门，而事实上，一切都是她亲手做的。”唐磊叹道，“蝼蚁又怎么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和他们相比，我们要幸运许多，我们至少还有机会，成为真正的强者！而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到这世间真正的模样。”
“你我看到过的世界，他们做梦都梦不到！你我要做的事情，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两人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起遥望着演武台。
在那里，有北域的剑之极者剑无忧，有万符宗宗主苏幕，更是有许多神藏境强者。他们任何人行走世间，都会受到世人尊重，但在两人眼里，却渺小的如同沙尘一般。
许久之后，唐磊轻轻吐出了几个字。
“当真是可怜！”
…………
终于，两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都不再提起当年之事。
唐磊看着韩霜，眉头微皱：“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道轮晦暗，神魂不稳，这世上除了我，还有人能伤到你？”
“你现在这样，可没资格和我联手。”唐磊轻笑道。
血祭南溪剑门并不需要韩霜的同意，因为韩霜不可能为了区区南溪剑门和他拼命，韩霜也明白这点。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很快被淡漠代替。
“小伤而已，杀个人就好。”她冷冷回道。
唐磊有些好奇，却没有问出来，主动提议道：“要我帮忙么？”
“不用。”韩霜摇了摇头，“我自己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