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樵夫，现在如何？他的儿子又如何？”崔琢玉连忙的询问。
盛神医缓缓道；“樵夫用心血为药引，接回其心脉之后，便恢复如常，其子取心血之时，正值壮年，后来修养声息数月，也已经能够好如常人。只是，毕竟经历了这一遭，在身体状况上，不如先前那般了。”
裴玄凌听闻此话心中更是不愿，这今上原本便是活不了几年的，却让他来用自己的身体健康交换，他怎能甘心，为了今上的这几年时光，让他此后的几十年都宛如一个废人？
只是这些话终究不能够明说，于是裴玄凌郑重道：“连张太医都未曾听闻过这心血为引的偏方，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我愿意为我的父皇付出性命，可是若是换不回父皇，我亦是难逃一死，这朝堂该如何，天下百姓该如何。”
裴玄凌所说的并非是没有道理的，周围的朝臣也不禁说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今上和太子都出了事，这可便乱了套了。”
裴玄凌松了口气，不再接纳盛神医的方案，似乎是已经决定了，要将他打成一个江湖术士。
崔琢玉听闻裴玄凌那坚定的话一颗心也彻底的沉了下来。
难道，裴玄凌不愿，那今上便是真的没有办法救了……
可是就当此刻，一直都没有启唇言说的燕居檀，突兀的开口：“盛神医，您有几成的把握？”
“先前为那樵夫所换心血的时候，只有五成，不过现在，皇宫之中的药物丰富，我有七成把握。”盛神医如实的说着。
“好。”燕居檀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应声了下来：“那便，取心血吧。”
众人的心感错愕，不知晓燕居檀此话何意，可是裴玄凌却是心知肚明。
他的眼眸骤然之间睁大，想要前去阻止燕居檀，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燕居檀已然的从袖子之中抽出一物，显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道令配，玉石的材质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全天下都寻不到第二只。
那原本跟随着裴玄凌而来的人，亦是有原本于王府之时便扶持着今上的朝臣，见到了这令佩，只觉得几分眼熟，可却是不敢相认。
“此乃宣王妃生前的信物。”燕居檀如实的说着。
——“我乃宣王妃当年，遗留于皇宫之外的遗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在瞬间便愣在了原地。
崔琢玉亦是难以置信，看着燕居檀的瞳孔，那人和今上的眉眼突然重合，她整个人宛如雷击一般。
难怪，难怪……自己第一次见今上的时候，并未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其眉眼熟悉，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先前见过今上画像的缘故，谁能料到，竟是因为燕居檀的身份……
崔琢玉整个人突然恍然了，燕居檀曾经诉说过多次，等到尘埃落定，便会将属于他的一切都告知于自己，可是崔琢玉不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他没有告诉自己的事情是这些……
神色逐渐的暗淡而下，那周围的唏嘘声仍是不间断。
“不可能，宣王妃当年意外而死，并未有孩子……”那身后的朝臣亦是难以置信，可是反复的看着燕居檀的眉眼，竟真的和今上与当年的宣王妃都几分的相似。
那一侧的另一位朝臣亦是颤抖着身子，直接跪坐而下，道：“当年，宣王妃发生意外身殒之际，已经身怀六甲，虽其身殒，可那孩子却未必不成活的。”
说着，他便郑重的看向了燕居檀，道：“那令佩，可否给我看看……”
燕居檀举着那令佩，眸光甚是冷静的看着那人。
那朝臣的声音略显颤抖：“可这……这的确是王府旧物！”
张公公亦是在这个时候，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众人面前，缓然开口道：“各位大人，老奴作证……燕世子，便是当初，宣王妃在外遗落的孩子。”
“不，不可能。”裴玄凌咬紧了牙关：“你是永靖侯之子。”
“永靖侯同老奴一样，知晓当年实情，所以才愿意将今上的孩子收养。”他一字一句道。
那朝臣的心绪还是恍惚，可是转念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当年宣王妃的事情，另有隐情？”
裴玄凌自然不能够任由着他们猜测，于是道：“全天下皆知宣王妃身殒之时，腹中孩子还并未出世，怎可能会存活？今日你所言，即便是有张公公为证，也不足以当成确凿的证据。当年的事情，若是真的有隐情，你为何现在，等到父皇性命攸关之际再说？”
“我母妃的事情，稍后再议吧。”燕居檀道，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裴玄凌的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二人眼底的敌意便骤然显露：“现在最为重要的是今上性命，不是吗？”
“可盛神医方才所言，乃是用至亲之人的心血，若是用错了旁人的，岂不是会适得其反，害死今上？这又是你们能够担当的起的么？”裴玄凌毫不犹豫的说着。
不过这话语出口的瞬间，他便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
他原本是想要将盛神医的办法打成江湖之术，便可以理所应当的拒绝取血，可为了反驳燕居檀，竟然直言此语，那岂不是说明了自己也相信了他的办法？
只是这说出去的话便如同泼出去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