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完这话之后, 呼吸不由得轻窒半刻。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箍在她腰上的手掌,正在隐隐发抖。 这双手掌宽又修长, 指尖薄茧微有粗粝, 摩挲过肌肤之时,会掀起淡淡战栗之感。但它无论是提笔舞剑,抑或承托她身体的时刻, 从来皆是稳稳当当的,可靠至极。 颤抖成今日这般的情状,她生平是第一次见。 阿妩不自觉垂下头, 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尖也随着那双手颤一颤:“世子?” “……” 谢蕴沉默着,未有答复。只松开她杨柳般的腰肢。那双轻颤的手掌, 却次蜻蜓点水般抚过阿妩的下颌, 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 轻轻使力, 又让阿妩抬起头来。 两人捱得极近, 远远望去几乎交颈相闻。阿妩甚至能看到谢蕴微翕的眼睫, 和暗色瞳孔中藏得极深的一点希冀。 “你果真是这的?”沉声道。 “自然是真的。” 清清浅浅的几个字,却让谢蕴沉渊般的漆眸中,掀起惊天骇浪。问道:“你不怨怪我?” 怨?有什好怨的呢? 初闻此问,阿妩唇畔漫出一丝笑。 她率先到的不是别的,而是长公主听她和谢蕴的牵缠后,一瞬间流露出的复杂神情。 长公主一生与淮安王情深笃, 风雨同舟、互相扶持着过数十载, 约理解不这些小儿女之间的复杂纠葛。可她作为两人的长辈, 作为谢蕴的母亲,不管心中如何评判此, 却连半分恶言也不曾出。 约也是觉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 阿妩将这几个字在心间细细过一遍,只觉心境如一水般澄明。她抬起明亮的眸子:“世子觉得,我应当怨你什呢?是你把我强行幽囚于宫室、还是强要我的身子?还是,你没问过我就当皇帝?” 完,她将脑袋靠在谢蕴怀里,恰可感受到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和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咚。咚。 听着这个声音,她也愈发笃定:“我昨日就,世子你当皇帝对天下好不过,至于身子,也是我自愿给你的。” 至于幽囚于宫室嘛…… 好罢,她起初是觉得有那点屈辱的。可这不是她欺骗在先、理亏在前?更何况,她一共也就在御书房的后殿暖阁住三日,后一日还能自由活动。 阿妩闭闭眼:“所以世子,你实在不必妄自菲薄。在我心底你一直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从来都是。” 她又抿抿朱唇,轻声道:“就连孔夫子不也过?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若我那般欺骗你,你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只怕我会在心中笑你迂呢。” 完,她就觉得那双手搭在她脑袋上,轻揉两下。方才整饬得通顺的鬓发,怕是 “阿妩不怨怪我,谢某已然知晓。可谢某明知道罗敷有妇,也动不该有的心思,于这一点上,阿妩也要包庇?” 咳,转移话题被发现。 阿妩先前有把话题岔开,却又被谢蕴一语点破。毕竟,思慕有未婚夫之妇,听起来实在与光明磊落无关。但谢蕴对这念念不忘,这时候也要彻底点出,也让她也一次明,的心结比象中更深。 不知道,从前不识陈甫真面目,又有多次思及她之时,寤寐思服、辗转难眠,被心火炙烤呢? 阿妩幽幽叹气,她觉得自己恍似个什匠人,正一片片地为谢蕴粘上道德的破镜。 “世子,你因此自厌自弃,不恰恰明你正是个表里如一的君子?像我这凡夫俗子,做出什世难容之,只会尽力给自己找理由的。” 像罗元绍,毁弃婚约娶郑月秋,对她也没有半点愧,还纳她为妾。又或像她,拿着陈甫的身份蒙骗谢蕴那久,明知道义上不够磊落,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她是有苦衷的。 像这般诘问自己之人,才是举世难寻的高洁。 “而况……”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妩狡黠地眨下眼:“若是世子对我动心还能无动于衷,只当萍水相逢的过客,那就不是君子,而是圣人。既是要成圣之人,我这般肉体凡胎,又岂敢染指半点呢?” 毕竟,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