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变脸,仿佛在自问体内的另一个自己:“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提醒我了。”
仿佛自问自答的对话,却切切实实是两个灵魂在激烈交锋。
黄帽鸭终于看懂了那张气质不断切换的脸,在面孔又一次回到无尽夏神情时,它着急地喊了伙伴全名:“无尽夏,你不要冲动!”
显然,它已经知道伙伴要做什么了。
但笛谬不知道,切换回戏谑神情,好奇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都被我吃掉了,还想对付我?”
无尽夏:“可笑吗,我不觉得。你也说了,现在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么假如你的能量是9999,我的能量是1,现在我们融合得这么彻底,我的能量是不是也变成10000了,大到可以让我为所欲为。”
戏谑终于从那张脸上消失:“你不敢。”
无尽夏:“为什么不敢。你不是也很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觉得被迫吃掉我让你变成了怪物,我
现在帮你结束这个错误。”
笛谬近乎咬牙切齿:“你、会、死。”
“对,”无尽夏笑了,原来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笑起来谦和又温柔,“但你也会。虽然作为能量合作者来说,你亏得大了一点,没办法,谁让我们融合了。”
屏障外的旅行者们不知何时没了声音,他们安静见证着一场壮烈牺牲。
无尽夏没有方遥那样强的能量,所以远比方遥被笛谬吞噬得彻底,可也正是这种彻底,让他完全成为了笛谬的一部分,而现在,他要从内部毁掉这个外星异种。
监控屏前,高速公鹿也紧张地屏住呼吸。可他同时仍抱有一丝怀疑,那么弱小的无尽夏,真能因为融合得彻底,就驱动和控制笛谬那庞大的神经元吗?
显然,黄帽鸭是相信的,所以他在最后一刻仍企图阻止:“不要——”
徒劳。
幽绿色与宝蓝色掺杂的奇异光芒,从分开两半的脑本体以及伫立中央的无尽夏身上同时倾泻而出。
十个旅行者和高速公鹿都清楚,幽绿色是笛谬,宝蓝色是无尽夏,却没办法将这两股能量分开,因为它们那么紧密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泼进水中又相互交融的颜料,给幽暗的里世界深渊染上瑰丽的色。
轰然巨响中,脑本体炸裂般消融,蝉翼青年也在一摊腐肉里逐渐枯萎,像一朵谢了花瓣的无尽夏。
黄帽鸭扑过去,用力抱住一切自己能抱住的,就像涨潮的海边,想留下最后一捧,哭着挽留:“无尽夏,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就改名,从此以后就叫黄先生!或者你想喊我大黄都行!我也会好好说话,不再搞那些做作的腔调……”
蝉翼青年用仅剩的那只还没消融的手,拍了拍昔日伙伴的后背:“别这么难过,你会忘了我的,也会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当入侵树从没来过,继续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过日子吧……还有,我是不是从没说过,其实你讲话的怪腔怪调,听习惯了还挺有趣。”
陨石燃烧一样的光芒,湮灭了最后一点幽绿与宝蓝。
世界忽然亮如白昼。
十位旅行者一齐抬头,看见了蓝色日光。
——他们从深渊回来了,回到了地上的里世界。
“快看那边!”一匹好人忽然喊了一声。
众伙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原本笛谬与无尽夏消融的地方,成了一片宝蓝色花海。
黄帽鸭躺在那片无尽夏的花朵之中,身旁躺着自己曾经用来保命的盒子,只不过透明盒子沾染花汁,变成一样漂亮的蓝。
站台入口缓缓出现在十位旅行者面前——列车旅程,总算抵达终点。
监控室里的高速公鹿,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无尽夏真的成功了,就像罗漾能化作植物保护方遥一样,无尽夏强烈的守护意志,也让他用自己那万分之一的能量,驱动了笛谬那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
亦是这股蓝色能量,继续守护着列车旅程,也守护着从那以后
的所有盒子。
“你们是谁?”花丛里的鸭子悠悠转醒,疑惑看着不远处正准备排队走进站台入口的旅行者们。
“黄帽鸭……”十位旅行者闻声转头,但除了喊对方名字,再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鸭子却不高兴了,起身用翅膀拍拍身上的花瓣,又清了清嗓子,末了责备地看向众人:“你们长相奇怪,行动鬼祟,神情看起来也很可疑,但我依然礼貌相待,认为我们可以彼此交流,友善沟通,可你们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你们甚至不愿意喊我一声黄先生。”
罗漾堵着的心,忽然轻盈了一点。
黄帽鸭更加不满了:“你,就是你,我的老伙计,别以为偷笑就没人看见。”
可罗漾笑得更灿烂了。
无尽夏只说对了一半。
黄帽鸭的确没想起你,但也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