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当天,新河村更热闹。
人们起了个大早,收拾屋子,房前屋后插柳条,孩子们忙着给自己手上绑五花绳;
美食也准备了很多。吃甜醅,吃凉粉,还炒了几个小菜,再加一瓶小酒。
等吃饱喝足了,把牲口喂好,最后锁了门,带上全家老小去高山寺看戏。
戏院里,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比起三月三,不知道拥挤了多少倍,人们想进庙里烧个香都挤不进去,可想而知有多热闹了。
这一天,寺庙里香火异常旺盛,大概过不了两天,新河村就会连着下一场大雨吧!
去年就是这样,前三天唱得正欢的时候,一点儿雨都没有下,正当最后一本戏唱完,戏班子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遮天;
不出两分钟就下了一场大雨,很大,车子根本走不了,没辙,一群演员只好躲在舞台后面等着。
新河村的人说,看来这戏唱得太好了,唱得龙王爷满心欢喜,他还没听够呢,下一场雨是想把他们留下来再好好唱一阵子呢!
不过雨下了半小时后停下了,但因为是土路,车子打滑根本走不了,还得等一阵子,直到黄昏时分太阳出来,稍微晒了一下才出发了。
不知道今年会怎样?龙王爷应该不会再这么挽留戏班子了吧!
听人们说,今年的戏比往年的稍微差了一些,这么说来,戏唱完后,他们八成能顺利地回家了。
三天时间很快,刷一下就过去了。
农历五月初八,高山寺安静下来了,新河村也跟着沉寂下来,人们该忙什么一切照旧,下地的下地,外出的外出。
似乎这一场戏,除了让龙王爷祈愿下一场雨外,更重要的是为人们提供了一场娱乐大联欢,叫他们在没日没夜的忙碌中暂得歇歇脚,松一口气,罢了再继续劳作,这人间的日子啊,还长着呢,喘一口气慢慢来吧!
就在农历五月初十,上午,约莫十点钟的样子,赵月江的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是老丈人李多旺的。
他一愣:这好久不联系了,怎么突然想起问候我来了?八成又是来找碴的吧!娘的,他嘴里嘀咕着骂了一声。
电话接通,他冷冷地问:“咋了?”
“月江,你赶紧家里来一趟,越快越好!”说话的人不是李多旺,而是李燕飞的哥哥李燕龙,声音带着哭腔,气很喘,很紧张。
很明显,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大事!
他吓了一跳,语气立马缓和下来,他关切地问道:“燕龙,你咋了?没啥事吧,你慢慢说!”
“快!赶紧到家里来,我爸快不行了!”
“啊?!咋啦?为什么?”嘟嘟嘟,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忙音。
李多旺,我老丈人不行了?啥意思?这人好好的怎么会……?
前天端午节时候,村里还有人在高山寺看戏见了他呢,见他一手磕着瓜子,一手拿着一瓶啤酒喝得美呢,怎么会?!
虽然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但肯定人出事了,人家在叫咱,那就过去一趟吧,不管以前闹得再糟糕,但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去一趟。
毕竟,有一个理说不过去,他再坏也是兵兵的外公,是他的老丈人。
他跑出门,发动起三轮车子一路狂奔,没多久就到了李家庄。
一下车,还没到大门口,他远远看见李多旺家门前的大场里围满了很多人,院子里也是,有人跑来跑去。
再走近两步,居然听见有人在哭,那声音他能听得出来,一个是丈母娘的,一个是女人李燕飞的。
完了!出大事了!李多旺真的不行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心里莫名紧了一下,双腿不由得打起战来,虽说他很讨厌这个人,把他原本过得好好的日子祸祸得一团糟,可当人走到这一步了,心里不免软下来。
脑海里,瞬间闪现出曾经和老丈人打闹时的一幕幕,如今回想起来竟然觉得很亲切,那么奢侈,至少他还活着。
下一秒钟,他就知道结果了,不用猜,一定是凶多吉少了,这以后,这个“讨厌”的人再也不会上他的门和他吵架了,他的生活也注定跟着暗淡下来。
一进门,他看见丈母娘正趴在门槛上哭得撕心裂肺:“老头子,你为什么要撇下我们娘仨走了呢,以后谁来管我们啊!”
女人边看边喊,那声音让人听着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李燕龙看见他了,他的眼睛红红的,他大喊:“快点!”
赵月江不明所以,不知道这时候叫他做什么?他赶紧小跑起来,冲进堂屋里。
屋内阴沉沉的,明显地能闻到一股血腥味,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的确,老丈人不长久了。
只见他静静地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眼睛闭着,衣服已经换成了不知道哪里买来的崭新的寿衣。
一旁,妻子李燕飞伤心地抹着眼泪,哭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爹,月江来了!”李燕龙把他一把拉过去,跟老父亲这么喊了一句。
慢慢地,李多旺挣扎地微微睁开眼睛,他有气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头,看样子想抬起来,无奈气力不足只好停下。
赵月江看见了,他本能